第六四四章留客
第六四四章留客
眼看著小美人兒面露恐懼一步一步地遠離自己,佟三老爺心里越發癢起來,低低地笑著,腳下急急追了過去:“小娘子休怕!三老爺我最會憐香惜玉了。不信,你去我院子里,問問……”
章娥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幾步奔到佟靜姝身邊,也不顧旁的了,輕輕地拽她:“大小姐,我有話跟你講。”
佟靜姝正哭得死去活來,聽見她開口,想起父親一直讓自己聽章娥的話,心下便有不耐煩,這個時候卻也收斂了三分,拿了帕子擦淚,又對母親說:“我回去換件衣服。”
然后搭著章娥和阿窕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從佟大老爺的病床前離開。
一轉身,卻看見佟三老爺正死死地盯著章娥,立時明白了過來,又傷心又憤怒:“三叔,我爹爹在床上病著,您是來看他的,還是來看我這閨中好友的?她可是翼王府蔡主簿的太太!”
竟是官員的妻子?還是翼王府的官員?!
這回輪到佟三老爺吃了一嚇,連忙賠了笑臉,口中支吾了兩句,轉身逃了。
章娥這才放下了心,扶著佟靜姝回到香閨,傷感溫柔地緩緩道來:“我的命苦,大小姐也不必因為我生氣。如今府上大老爺病倒,想必要忙亂一段時間了。我的事情……還是算了,我不想給大小姐再添亂了……”
佟靜姝一愣:“章姐姐這是要走么?那你回去,你哥哥不就……”
章娥掉下淚來,掩了面:“大不了還有一死呢!”
這一句話說得佟靜姝萬分感動,立即斷然搖頭:“我爹爹答應過,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章姐姐,你不要急,就好生在我家住著!等我爹病好了……京城這里,不過是我家產業的十分之一。我爹這不過是被二表姐和小舅舅氣得病了,等他好轉來,一切事情都能迎面而解!”
想了想,又道,“我那個三叔,是最不像話的。章姐姐不要理他。這些日子,我得去我爹爹那里侍疾。那邊人來人往,你在那也不方便。不如就暫且在房中休息。等我爹好了,我再帶你去見他,咱們再想辦法。”
章娥愕然,但心想這樣更好,立即便又落下淚來,拉著佟靜姝哽咽道:“大小姐……多謝你……大小姐日后是要做翼王妃的,我兄妹都不過是大小姐的下屬奴仆……大小姐卻對我這樣好……章娥真是,無以為報!”說著,立起身來便作勢要跪。
佟靜姝被她幾句話說得腮上微紅、滿心歡喜,一把拉住了她,嗔道:“你我姐妹情誼深厚,哪里就說得上什么主仆的話了?章姐姐只管放心住著就好。以后再不許提走的話了。”
“是。章娥聽大小姐的。”章娥淚中帶笑。
佟三老爺慌慌張張地離了佟大老爺的屋子,不免有些喪氣。跟著的長隨好容易追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小意問道:“三老爺怎么這樣急?想是給大老爺的病嚇著了?要去找好藥不成?”
“他們夫妻那么大本事,讓他們夫妻自己去找仙丹就是。管我屁事。走!喝酒去!”
別的房頭,尤其是二房,這個時候都在算計著家業,急著去柜上變著法子要賬本鑰匙,可佟三老爺不這樣想。
他自己是個廢物,吃喝玩樂都比不上旁人精湛,所以,唯有占下好色這一條罷了。
這個時候,他才不往爭家產這件事上去攪合。反正不論家業落到誰手里,都不會少了他的花酒錢就是了。
晃晃當當出了后門,上了車,吩咐人:“平康坊,妙春樓。”
仍舊是往常的鴇媽烏龜,仍舊是往常的頭牌嬌花,佟三老爺也仍舊打算醉生夢死一番。
只不過,這一會兒,從鴇媽到姐兒,都在繞著彎兒地打聽:“聽說大老爺身子不大好?我們知道幾個好大夫,要不要引薦?”
佟三老爺哼了一聲,出手就是大通的錢票:“二十貫,夠今兒晚上的了吧?瞎打聽什么?給我好酒好菜地趕緊上!”
鴇媽陪著笑,把他夾著錢票的手指推開:“不好意思啊三老爺,如今京城內外誰不知道,大通柜上的錢,已經不夠兌換這些錢票了。您有現錢賞我們幾個,這個錢票,就算了。”
什么!?
大通的錢票外頭已經不收了!?
佟三老爺這才意識到家里出了多大的事兒,瞪著眼睛坐直了身子:“這大通錢票,是只你這里不收了,還是旁人也是如此?”
“啊喲喲!我這兒算是個什么東西,就敢在這種事兒上特立獨行了?可不就是外頭都不收了……唉!就為這個,我這匣子里,不知道虧了多少錢呢!三老爺,您能想個轍,先把我這些兌了么?這可都是往日里您賞給我們的。如今成了廢紙,您這,可就等于在我們這兒吃了白食了……”
鴇媽越說,兩只眼越是從上到下地仔細掂掇著佟三老爺身上的玉佩扳指、絲義綢褲,到底都值多少錢。
佟三老爺沉了臉,揚聲叫了長隨進來:“家去拿現錢。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這句話說出來,鴇媽這才重新把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瞧瞧,瞧瞧!這才是大家老爺的氣派呢!這可不就是瞎了我的狗眼了?您坐,您坐,我這就讓他們把酒菜端上來!管保都是您愛吃的!”
又給嬌花使眼色:“好生伺候著,別學了媽媽我,你要是也瞎了眼,咱們妙春樓可就開不下去了!”
自己哈哈笑著走了。
佟三老爺見她關門,一個餓虎撲食,先把嬌花摁在床上狠命地搓弄了一回,這才算是平了心里那股子邪氣。
傳了水,梳洗了,嬌花這才裝著怯軟無力坐到了桌邊,給佟三老爺斟酒布菜,嬌聲打探:“您這必是哪里見了碰不得的美人兒,不然家里攤上了事兒,還能這樣勇猛,差點兒弄死人家……”
佟三老爺腦子里立時閃過章娥嬌艷的面龐,以及那沁人的幽香,低聲嘆道:“你說,這翼王府主簿,是不行么?他的媳婦,怎么聞起來跟雛兒的味道沒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