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煖然逛了一整天，總算買到了一只各個角度看上去都十分令她滿意的招財貓。可收禮物的某人卻明顯對它不感興趣。
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蕭安只始終盯著電腦屏幕，電話也沒停過。
咖啡廳。又是咖啡廳！
似乎不來這種地方消磨下時間就不算過著有情調的生活。輕柔舒緩的音樂縈繞在耳側，空氣中彌漫著甜甜膩膩的香氣，一坐上整個人都陷下去的沙發。這些感官體驗匯總起來除了讓人昏昏欲睡，冷煖然真是想不明白哪里會有刺激人工作的動力。
“所有需要修改的我都在圖上做標記了。你改好后，我再確認一次。對，7點前務必要給甲方發過去！好，先這樣。”蕭安掛了電話，轉了轉有些發酸的脖子，見對面的冷煖然趴在桌上翻書，剛散開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
“別像個小孩子一樣，看書姿勢正確一點。我可無法想象你戴眼鏡的樣子。”
冷煖然合上書，依舊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蕭安起身，坐到冷煖然身旁，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冷煖然抄起書擋住臉，“我就是有點困。”
“看來阮青藍最近沒少使喚你。怎么樣？青和的項目還算順利嗎？”
“明知故問。”冷煖然沒好氣地道。
“這么不待見我。讓我想想……”蕭安看了眼那只憨態可掬的貓，忽然笑開了，“我很喜歡，謝謝。等下回去我就把它放到工作室門口最顯眼的地方。不過你也看到了，一切都剛起步。從中院出來，我一個人都沒帶。除了合伙人，還有三個剛招的。磨合期很痛苦，連軸轉都下不來。所以，最近可能沒法常常出來這樣見你。但并不代表以前說過的話不作數。美人和江山對我而言同等重要……”
“這只貓就當抵音響了。”冷煖然適時地打斷了蕭安的話，再由著他說下去又不知道怎么繞回來了。
“我剛才電話里是不是很兇？”蕭安強制將書從冷煖然臉旁拿開，“有沒有嚇到你？”
“你又不是我的領導，我有什么好怕的。”
“下周末吧，我帶你去我的工作室參觀。”
“再說吧。”
“別這么無精打采的。你買這么貴的禮物，看來阮總最近給你漲銀子了。”
“一點點，算是努力工作的回報吧。”
“世上并沒有用來鼓勵工作努力的賞賜，所有的賞賜都只是被用來獎勵工作成果的。阮青藍能給你的待遇放在京市來說算是中偏下。不過，你不用負擔房租，又省去了交通費。目前來說，還可以。”
蕭安邊說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冷煖然，“我想你找我，應該不單是為了送一只貓，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聊的？我也并不總是你認為的那樣毫無正經可言，除了在設計上能給予你指導，很多人生經驗也可以跟你分享。”
心事被猜中，冷煖然悶悶地嘆了口氣。這幾天她的確是有點提不起精神。拋開那些理不清的情愫不談，蕭安的確是個不錯的交流伙伴。
“最近總感覺組里怪怪的。雖然以前我并不太參與他們的談話，但那種工作氛圍我很喜歡。”
“是有人事變動了？”
“嗯。”
“設計行業跳來跳去很正常。你記住，工作的目的除了掙錢就是為以后積攢更多的經驗。于項目上你們彼此都是競爭關系。不要奢望能交到真正的朋友。表面的相處融洽就足夠了。”
“我還挨了幾次批評。”
“是嗎？說來聽聽。”
“阮工做了方案，我替她去做匯報，結果沒成，當天晚上就被拉著加班。隔天帶著各專業去交底，有些問題答不上來，又被施工隊數落一通。圖紙又不是我一個人畫的，錯誤總不能都按到我頭上吧。方案就不提了，施工圖每天還改來改去的，實在是太消磨斗志了。”
“這點打擊就受不了了？凡事總要有個過程，你很有天賦，但那點努力程度在我看來還遠遠不夠。解釋或者辯解是毫無用處的，沒人會在乎你所謂的特殊情況。如果出了問題，一定是你什么地方沒有做好。最近我再給你挑些書，學習不能停。你要知道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但起碼要做到不能被人輕易取代。總之，培養所向無敵的能力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手機響，蕭安接起，重新回到了電腦前。頭頂的燈光照射下來，在他身前散開一圈暖黃色的光暈。或許還有不太滿意的地方，他的眉心因為焦慮而深深地蹙著。
從認識以來，冷煖然很少看到他如此嚴肅認真的一面，這讓她感到陌生又疏離。她將書放回到架子上，在他放下電話時時，輕聲說了句，“你忙吧，我回去了。”
蕭安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冷煖然會突然離開。他特意選了這樣一個地方，本以為她會喜歡，會愿意留下來陪他。從忙著成立工作室到接手新項目，他始終處于緊繃的工作狀態，能看著她就算是放松了。
“我有點困。天冷了就容易這樣。”冷煖然淺笑著解釋。
“你再等我下，我處理完送你回去。”蕭安急促地說。
“不用。這離宿舍也不遠，兩站公交就到了。”
電腦里提示有新的郵件到達，電話又響起來。
“稍等我一下，給你回過去。”蕭安按掉后，為難地看了眼冷煖然，“那……好吧。回去后給我報個平安。”
“好。再見。”
“再見……”
不過是尋常的一句告別，蕭安的心里莫名劃過一絲異樣。冷煖然說出的再見，總有種再也不見的意味。
他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安慰自己說，一定是太累才會想多了，剛才她明明是笑著走的。他從書架上將冷煖然看過的那本書抽出來。簇新的一本，連腰封都還在。看來在她之前還沒有人翻過。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名字聽上去很有噱頭，封面也很吸引人。她好像一直比較偏好這類書。他向柜臺處伸手示意，很快便有服務員過來了。
“這本書我要了。”
“不好意思先生，拆掉塑封后原則上是不再售出的。如果您喜歡，可以多光顧幾次，在這里讀完。”服務員禮貌又得體的笑著。
多來幾次？那喝掉的咖啡價格足夠買好多本了。非此不可，不過是因為她在看這本書時揚起的好看的唇角。
催著他立刻趕回工作室的電話又響起，他不耐煩地再次按掉，“現在就幫我買單吧，算上這本書。不需要折扣，原價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