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妃為上

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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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桃夭見青玉寒發話,高興得站起身,拿起暖爐,合上門,正好給青玉寒和宮白櫻留下了獨處的機會。

宮白櫻怕青玉寒不習慣房間的陰冷,將燈芯換了換,房間明亮許多,然后點上近日新煉制的香料,房間瞬間飄香四溢,沁人心脾。

青玉寒大量吸了口房間的空氣,頓覺茅塞頓開,身上的疲憊也沖淡了不少,笑著道:“沒想到公主的香料有提神靜氣的作用,妙哉。”

“公子有所不知,此香名叫‘歸寧’,妾身采用了薄荷草,陳皮,薰衣草和菩提子香練就而成,具有微微提神卻平心靜氣的作用。今夜見公子眉目含憂,一身疲憊,正好近日調了此香,所以拿來試試。”宮白櫻泡了一杯冬日暖茶放在青玉寒手里,然后站在一旁,悠悠說道。

“謝謝公主美意。半年來,我若稍有怠慢,望公主見諒。”青玉寒喝了口暖茶,發現此茶清幽難得,喝了幾口還想再喝,來到這,不知為何,昔日的疲憊全無,內心一陣祥和與寧靜。

“公子千萬別這么說,妾身既然嫁作人婦,便已是青家的人了,公子并無怠慢之心,只是稍有誤會罷了,妾身并未放在心上。”

青玉寒忽然拉過宮白櫻的手,一把將她帶到懷中,抬頭之際,看到宮白櫻臉上的潮紅,不禁看呆,“昔日玉寒有眼無珠,公主心智純良,聰慧可人,以后我會好好待你。”

“多謝公子。”

青玉寒說完,眉頭不自覺又簇了起來,宮白櫻見狀,微微問道:“公子是否有心事?”

“嗯。”

“有些話說出來,就會舒服很多。”宮白櫻自知青玉寒一直防著她,所以只是試探的說,聲音壓得很低。

青蓮月裝活死人離家十年,府上只有青煜、青景煊和他所知,再無他人知曉。青玉寒斟酌再三,只是悠然道:“也沒什么事,就是今日聽到靈首尊歿了一事,令人震驚。”

宮白櫻凝眉,“可是暗夜局的靈首尊獨孤大人?”

“公主了解此人?”青玉寒眼神一亮。

“倒不是,靈首尊聞名四方,天莽人人皆知。妾身內心對靈首尊與晴王妃敬佩有加,她們身為女兒身,卻有男兒般的氣魄與豪爽,妾身望塵莫及。”

“哦?沒想到公主亦有俠肝義膽之心。”

“公子謬贊了,只是平日會多關注二位長輩一些。”宮白櫻低下頭解釋道。

“據說靈首尊咬舌自盡而亡,公主,根據你對靈首尊的了解,你怎么看?”青玉寒很想聽聽宮白櫻的看法,因為她亦是下一位‘白妃’。白妃在后宮,多年雖不得圣寵,但懂得明哲保身,進退皆工。從白妃的個性來看,若不是白妃處心積慮不愿博得圣寵,恐怕現在坐在皇貴妃之位的就是她了。宮白櫻是她的女兒,很多地方像極了這位母親。

“妾身若哪里說得不當,還望公子及時指正,切莫動氣。”

“你說。”

“靈首尊如想自盡,早在十年前便對自己動手了,不會茍活至今。妾身也聽過一些傳言,說靈首尊手中有兩樣東西,使眾人虎視眈眈,心生覬覦。其他妾身不敢妄言,只得說,這死因的背后,或許不若表象這般簡單。”

“你也這么覺得?”

“嗯。公子毋需多憂,只要再過些日子,此事若風平浪靜過去,令靈首尊逝去的那個人,你我心里也就明白了。”

青玉寒聽宮白櫻分析的一切,竟和他們今夜討論的如出一轍。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此事如果草草了事,那么懸在靈首尊脖子上的那把刀,只可能是那個人。

“公主心神縝密,分析透徹,令玉寒刮目相看。”青玉寒剛夸完宮白櫻,桃夭便送來兩盆紅蘿炭,然后點上手爐,見夜已深沉,問青玉寒道:“駙馬,夜色已晚,公子是……”

“今夜我就在這歇下了,你先退下吧。”

“唯!”

幾日后。

天氣轉晴,地上白雪被清理,新芽枝頭微顫,小鳥兒撲哧著翅膀,好不活潑自在。

鳴歌瓣舞,樹影斜疏,竹篁閣里,一早便流水叮咚,風鈴陣陣,清幽得很。

睡夢中,感覺被一團軟軟的球蹭在了臉上,睡眼惺忪中,發現一張巨大的圓臉正貼在自己的鼻尖之上,如葡萄碩大晶瑩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青蓮月,青蓮月看清,嚇了一跳,從床上驚坐起來。

原來是這個小家伙。

那夜跟著宮裳來到竹篁閣,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眼前的這位八歲稚童,也是唯一和宮裳住在這竹篁閣的陪同。他,名叫流焰,身份不詳,只知很小便跟著宮裳。常年一身火紅,腳踏麒麟靴,腰間配一把精致的匕首,脖子上佩戴一個骨笛,奪人眼球。可惜,天生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不過,從近日相處來看,他倒挺喜歡青蓮月,沒事總愿意偷偷看青蓮月。青蓮月不曾想到,昨夜沉睡后,小家伙就沒離開過青蓮月片刻,一直陪到了天亮。

“你是爺的貼身侍衛,怎么起得比爺還晚。”一早就看見這位公子爺,心情瞬間差到了極點。青蓮月悠悠道:“公子,屬下需洗漱更衣,您可否借一步?”

“我轉身,你換,如何?”宮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背對著青蓮月,笑道。

青蓮月從未見過如此無賴,心里有氣,卻只能憋著。于是對身邊的流焰笑道:“流焰,幫姐姐取一下衣裳可好?”

流焰忙點了點頭,正準備去取,宮裳卻用折扇敲了流焰的小腦袋瓜,微嗔道:“怎么,她成你主子了?”

流焰趕緊搖頭,對青蓮月投去無助的小表情,然后站到宮裳身后。宮裳將衣服丟在青蓮月面前,挑眉道:“爺對你的身材毫無興趣,無需如此自信。”說完,則起身準備走出青蓮月的房門,忽然又偏過頭說道:“我數到五十,若沒打理好,別怪我闖進來。”

青蓮月點了點頭,等宮裳離開,以非常人的速度開始穿衣洗漱,外面的數數聲越來越快,不到一會兒,五十聲已完,宮裳果然走了進來。

“還行,速度不錯。”宮裳饒有興趣的看著青蓮月,此時的她,青絲飛揚,面容素雅,模樣比往日紅潤起來。

“公子如此著急,有何吩咐?”青蓮月低頭,聲音沉冷。

“我送你一件東西。”宮裳忽然走到青蓮月身前,拍了拍掌,只見訓練有素的流焰很快走進屋內,手中捧著一個木匣,木匣由雪山極好的香木制成,圖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上面的鎖扣,更是精致異常。

青蓮月看著眼前的木匣,眼睛看向宮裳,他又想做什么?

“打開看看。”宮裳笑道。

青蓮月接過,握住鎖扣,然后吧嗒一聲,鎖扣輕啟,木匣自動打開。

這是一把由玉骨制成的梳子,貝類蓮紋裝飾起到畫龍點睛之意,整個梳子巴掌大小,散發點點如雪光星,捧在手中,溫潤質感如水流淌到指尖,舒適而清涼。

“好看嗎?”宮裳笑著問。

“好看。”青蓮月心里完全摸不透宮裳,他時而冷漠,時而紈绔,時而溫柔,這個人,心思極深。

宮裳忽然伸出如筍修長的指尖,輕輕掠過她如水的青絲,指尖纏繞,此舉曖昧非常,讓青蓮月連忙偏過頭去,“公子,請自重。”

“喂,爺送你這么好看的梳子,一句謝謝也沒有,怎還責怪起爺來了?再說,若被爺看上的女子,還不得燒高香了?”

“……”青蓮月懶得理會,面容清冷。

“好了,逗你真無趣。過來,你這樣我可不敢帶你出去,來,爺替你梳頭。”此話一出,不僅青蓮月目瞪口呆,就連身邊的流焰也驚愕萬分,圓鼓鼓的雙眼看著宮裳,摸了摸自己的頭,毫無頭緒。

立著身子坐在銅鏡前,宮裳拿起有模有樣的為她挽發。對著銅鏡,青蓮月看著身后那張面若桃花的容顏,眼神里充滿疑思。

宮裳嘴角總是噙著難以捉摸的笑,他垂著目,將她脖子處的頭發好好梳理,忽然,明顯感覺他的手微微一滯,此舉動令青蓮月看在了眼里,卻不敢直問。

突然,旁邊吃著果子的流焰嘟著小嘴,小肉手和嘴上沾滿了果汁,然后用手勢和表情敘述著一切,青蓮月當初在九重簾也接受過手語訓練,不過他倆的對話,卻和普通手語不太一樣。

宮裳驚訝,低下身子,盯著鏡子里的青蓮月,“哦?是么?你可知姐姐為何臉紅?”

流焰搖搖頭。

“小子,以后你要遇到心愛的姑娘,用這招,準管用。”說著,半瞇眼朝流焰微微一笑。

流焰豁然睜大眼睛,手勢飛速,宮裳卻道:“嗯!算是吧!”

他們到底在交流什么?宮裳花心腸子多,所做的一切,無非是逢場作戲罷了。眼下他不可能完全放松對青蓮月的警惕,因為張秦的身份,青蓮月早已抹白,此事宮裳怎會輕易放過。

“大功告成!可還滿意?”宮裳的笑,總是隱含著難以尋味的意思。這竟是男子所為,挽發技能比從前服侍自己的婢女都要厲害。

這點,青蓮月心悅誠服,對于這種妙手玲瓏之事,她一件也不會。包括挽發。在外她都是隨便將頭發束在一起,從未打理過。

青蓮月微微點頭,然后只見宮裳整理好儀容,幫流焰擦了擦嘴角和小手,看著窗外的晴天,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走,帶你們出府,陪爺好好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