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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的朔風格外冷咧,冬日里整日刮著,天寒地凍的,幾乎能吹破人的皮。
在京城里,采薇都覺得冬日冷得受不了,沒想到這西北的冬日更讓人難以忍受。
好在陸瑛各處都有商號,西北多以藥材、煤炭等居多,大冬日里,她幾乎不用外出,坐在燒得暖烘烘的大炕上,面前四五個丫頭婆子伺候著,瓜果點心一樣不少。
大冬日里,也不知道陸瑛都從哪里找來這么多新鮮的瓜果菜蔬。
采薇時常感慨: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陸瑛雖不是什么皇親貴胄,可她這小日子過得比后宮里的嬪妃還要自在。
陸瑛和她的小家里,一沒有爭風吃醋,二沒有爭產奪地,她不過是打理家里十幾口人的用度罷了,實在是閑得渾身發毛。
可是苦寒的冬日又沒處逛,采薇初來乍到的,又兼之有了身子,自然也不好主動跑出去行醫坐診了,只得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簇新的料子,拿剪子裁了,親自動手做小衣裳。
陸瑛先還怕她累著,嫌費眼睛,后來見她實在是悶得無聊,也就由著她去了。
甚至鋪子里進了什么新料子,陸瑛還特意拿回來給采薇,于是采薇無聊的日子好過了許多,變著花樣給腹中孩兒做小衣裳。
丫頭婆子她也沒叫閑著,多余的料子都讓她們拿去,裁剪了做冬衣,那些丫頭婆子都是小戶人家出身,哪里見過這么好的料子?自是千恩萬謝的,伺候起來越發上心了。
做累了小衣裳,采薇就側倚在炕上翻兩頁醫書,再不然就叫陸瑛出去到書局里淘幾冊話本子看了解悶。
甚至還在炕桌上擺了文房四寶,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和陸瑛比劃著寫上幾筆。日子就這么一日日地打發過去了。
就這么不知不覺冬去春來,采薇的肚子也顯了懷,已有五月有余了。
春暖花開之際,陸瑛又忙碌起來。朝廷又有了新指令,讓陸瑛在邊塞設個馬場,借著開榷場的機會,從韃靼人那里多買些良馬回來。
這一忙起來,真是沒日沒夜了。
好在陸瑛時刻惦念著采薇,就算再忙,晚膳必回來用的,這樣,采薇也不至于太過無聊。
眼見著天兒暖和起來,楊柳抽了新芽,馬場也有了眉目,陸瑛才稍稍喘口氣。
這一日,夫妻兩個坐在炕頭上用著早點,陸瑛吃了一口饅頭,忽地想起一事兒,不由揚眉看著吃得正歡實的采薇道,“眼下冰消雪融,路也該好走了。你身子越發笨重,眼前又沒個得當人,不如把娘和舅母她們接過來吧?”
時隔多日不見,采薇也怪想念穆寡婦她們的,于是點頭,“好是好,就怕故土難舍,她們不肯來?”
“來不來,總得接接試試不是?”陸瑛促狹地眨了下眼,滿眼寵溺地看著采薇。
“好吧,說實話,我也想她們了。只是路途遙遠,也不知她們能不能吃得了這樣的苦?”
“你怎么不擔心她們不來?”陸瑛兩指夾著筷子,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采薇。
“嘻嘻,她們怕是早想來了,我娘心里還不知道怎么惦記我呢。”采薇篤定地揚起珠圓玉潤的小臉,笑得明媚熱烈。
陸瑛一時竟然看呆了。
時光荏苒,轉眼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日,陸瑛正在馬場里巡視,家里只有采薇一個主子。
她正扶著丫頭小五小六的手在后花園里散步。
小五小六兩個丫頭在她和陸瑛還沒成親之前就跟著她,一過經年,兩個人從當初毛毛躁躁的小丫頭也變成了穩重的大丫頭,如今都許了人家,采薇已經允了兩人,等孩兒產下來,就該給她們操辦喜事了。
春光爛漫,姹紫嫣紅,引得蜂飛蝶舞。
采薇穿一襲碧藍的夾紗襖兒,一條月白長裙飄飄灑灑,像是湖邊的垂柳,越發襯托得她如出塵的芙蓉般俊俏異常。
幾個媳婦子捧著幾樣瓜果點心伺候著,一群人就這么沐浴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中。
采薇正愜意地享受著,就聽花園門口蹬蹬地跑來一個小丫頭,十五六歲,穿一件青緞掐牙比甲,梳著兩個抓髻,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跑到采薇面前,還瞪著眼喘氣兒呢。
“你冒冒失失地找打呢?”小五跟在采薇身邊有了管家婆的范兒,忍不住開口斥那小丫頭,只是到底武人出身,說起話來還帶著殺氣。
那小丫頭嚇得一個激靈,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罷了,讓她起來,且聽她說什么。”采薇擺擺手,命那丫頭起來回話。
她有身子的人,格外心慈手軟,看不慣動不動就下跪的樣子。
那小丫頭在小五小六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方才結結巴巴地回話,“回夫人,門上管家說老太太和舅太太并表少爺都來了……”
“什么?娘和舅母她們來了?”采薇大喜,抬起步子就往外跑,嚇得一眾丫頭婆子緊緊跟隨,生怕她有個什么閃失。
“哎呀,我的好夫人,您可得慢著些,當心肚里的小少爺。”小五小六到底有功夫在身,幾步之間就追上了采薇,一邊一個把她給扶穩了。
饒是這樣,兩個人尚且嚇得心肝兒撲通亂跳。
采薇一邊飛奔,一邊咯咯大笑,“看把你們給嚇的,這都六個多月了,早就坐穩了。”
出得二門,就見大門口停著一輛簇新的雙駟大馬車,此時簾子已經挑開,從上面顫顫巍巍地下來兩個婦人。
馬車旁,一個高大壯實的年輕人正翻身下馬,順勢把手里的韁繩扔給旁邊的小廝。
采薇看得熱淚盈眶,果然,還是她娘、舅母和表哥最疼她,這不說來,都一塊兒來了。
千山萬水,千里迢迢的,她們還真是不怕艱辛跋涉啊。
“娘,舅母,表哥……”她語帶哽咽地飛奔上去。
穆寡婦和李老太太聽見聲音猛一抬頭,就見一個碧藍色的影子飛撲過來,兩個人下意識地張開懷抱接著,待看清楚眼前是誰后,兩個人都嚇得后背出了一層白毛汗。
“哎呀,你這丫頭,怎么沒個輕重?”穆寡婦瞪著眼板著臉訓斥著采薇。
李老太太也嚇得眼皮直顫,“你個傻孩子,都是雙身子的人了,還不好生保養著?”
話雖埋怨,可話里的關懷之意,顯而易見。
聽著這親切的話,采薇淚盈于睫,差點兒沒有哭出來。
一邊的李汝舟這會子才插上話,“好了,咱們好不容易才見著采薇一面,就別站在風地里了。”
勸住了兩個老人,他又看向采薇,“妹妹快吩咐人弄些吃的來,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可把我給饞壞了。”
采薇破涕為笑,知道李汝舟這是想逗樂她們,也不拆穿,忙答應著,就吩咐下去。
一時又叫小廝去把陸瑛叫回來,就便兒一手一個挽著穆寡婦和李老太太往花廳里走。
不過片刻,陸瑛就從馬場里趕回來,對穆寡婦和李老太太千里迢迢地趕過來照看采薇,自是感激不盡,忙茶飯酒水地款待著。
如今時過境遷,陸瑛對李汝舟也沒了什么芥蒂,兩個男人喝得十分盡興,當真是不醉不歸。
李汝舟和穆寡婦、李老太太就在陸府安頓下來,等著采薇產下孩兒。
炎熱的酷暑過后,采薇經過兩天的陣痛,終于產下一個女兒。
這兩日,她當真體會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好在平日里注意走動鍛煉,再加上身子底兒壯實,頭胎倒也順當。
只是苦了陸瑛了,這兩日,他幾乎沒有合過眼,一直守候在床頭,忙前忙后,噓寒問暖。
直到產婆趕他出去。
采薇心下感動,雖然疼得死去活來,心底卻十分甜蜜。
穆寡婦一見生下來的是個女兒,面色就有些不大好,抱著孩兒給陸瑛看的時候,還覷著陸瑛的臉色,十分小心翼翼,“姑爺,是個丫頭片子,還是薇薇不爭氣……”
“娘,您說什么呢?”陸瑛不等她說完,忙接過孩子小心地看了眼,復又面色嚴肅地盯著穆寡婦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陸瑛的孩兒,怎能是丫頭片子呢?我陸瑛此生能懷中有抱,就心滿意足了。”
“薇薇受了這么多苦,生男生女都是我陸瑛的福分!”
穆寡婦愣住了,似乎不相信這話是一個大男人說出來的。
她眨巴眼的時候,就被李老太太拿胳膊肘子撞了下后腰,“咱們也累了,該歇歇了。”
穆寡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老太太給拖走了。到了門口,李老太太看著穆寡婦還十分不解地瞪著自己,這才笑著解釋,“咱們兩個老東西還在里頭礙什么事?沒見著姑爺眼巴巴地想看看薇薇嗎?”
“哈哈,是,是,是我老糊涂了。”穆寡婦喜上眉梢,跟著李老太太樂顛顛地去了。
屋里,陸瑛懷中抱著孩兒,坐在采薇床頭,夫妻兩個說著悄悄話,“看,閨女這眉毛長得多清秀,小嘴兒多好看……”
因是投胎,采薇身子疲乏地很,說了沒幾句,就睡著了。
陸瑛忙抱著孩兒到門口吩咐丫頭到廚房里把雞湯熱了,預備著采薇醒來喝。
轉眼到了冬至,兩個人的女兒已經滿了百日。
有不少人都打聽著指揮使大人家的千金什么時候辦百日酒,可到底也沒探聽出來底細。
原來采薇不想大操大辦,只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就算了。依陸瑛的意思,是要辦幾桌的,只是采薇執意如此,他也只好由著她了。
本以為日子就這么順風順水地過下去,誰知皇上在臘月里忽然駕崩了,新帝登基,下詔命陸瑛回朝。
采薇一下子就慌了。
她一時一刻也不想和陸瑛分開,可陸瑛乃是朝廷命官,皇帝的旨意怎能不聽?
如今天寒地凍,孩兒又小,她自是不好跟陸瑛回京。再說,京中風云翻滾,回去說不定被人拿捏,反倒掣肘了陸瑛。
左右為難,兩個人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來。
再說,萬一固安公主對陸瑛舊情復燃,皇上硬要下旨成全,可怎生是好?
一時,一家子都心下忐忑。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要命的所在,如今又要回去,豈不讓人心生煩躁?
如此悶悶不樂了幾日,陸瑛卻憋出一個法子來,一大早就去榷場了。午飯時回來,高興得滿面紅光。
采薇不知他為的什么,卻聽他興致勃勃道,“我去找了三王子,叫他幫個忙,寫一個折子過去,說是想迎娶固安公主……”
“這么說,能幫到你什么?”采薇蹙了蹙眉頭,懷里抱著還在吃奶的女兒,呆呆地發問。
“你怎么忘了?這固安公主可是不喜歡三王子的,以為韃靼是不毛之地。三王子這么求娶,她自是不樂意。皇上又是她的親皇兄,自然見不得她受苦,當然要派人來看著三王子,免得他心生異念……”
一語未完,采薇就恍然大悟,“最好的人選就是你了?”
“知我者,吾妻也。”陸瑛撲了上去,含住那兩片還妄圖翕動的唇瓣,含糊不清道,“這都三個月過去了,可以了嗎?”
“唔……”采薇底下的話都咽了下去,只發出貓兒一般的嗚咽聲,像是一灘春水,軟倒在陸瑛的懷里。
陸瑛眼瞅著女兒含住那雪白的饅頭一樣的乳,不由得心猿意馬,竟跟女兒爭奪起來……真人小姐姐在線服務,幫你找書陪你聊天,請微/信/搜/索熱度網文或rdww444等你來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