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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深想多讀些書,更好的了解這個時代。她又不喜歡被閑雜人等打擾,干脆把自己關在屋子里,閉門謝客。說起來也是好笑,之前根本就不會有這方面的擔憂,現在頭頂上多了個稱呼,是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想來,皇帝安元謙給的縣君還是多少會有點分量的。
為了讀書,她一連數日窩在房間里,頗有些手不釋卷的意味。她看的書很雜,三教九流都有。儒、墨、道、法、雜、農、兵、縱橫都略有涉獵。
她讀書來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一頭扎進浩瀚書海,便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地。看的書多了,她漸漸也咂摸出了了滋味,也不由得佩服古人。
相較于儒經,她更認同墨家跟法家的觀點。雖然,這兩派在主旨上可以說是相互悖逆。墨家為了下層的勞苦大眾,法家則是為了維護君主統治。但是,主要是因為這兩家在楚云深看來,突出優點是能做就不要瞎唧唧。儒經對人說教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自從儒家成為官方學派,其理念簡直是“一路走偏”。
“為了迎合皇帝,需要做的這么過分嗎?這些人類真有意思。”
少女盤腿坐在地上,她身前,鋪滿了展開的書,《孟子》、《春秋繁露》、《論衡》、《四書章句集注》。在每一個時代儒家學派都得到了充足的發展,手指點在其中一本書上,楚云深眼中滿是深思。她用了十個日夜,將這些書,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有些書,糅合了法家的思想,披著儒家的皮,其實卻更注重“法治”,提出了統治者非常喜歡的“三綱五常”。也有人試圖將走偏的儒學拉回正統,可是何謂“正統”?
有的則是對當時盛行的讖緯神學展開了尖銳的批判,強調“人死神滅”,雖被斥為**,卻也難掩儒生的錚錚風骨,給予了混沌社會重重一擊。
但是,這樣的儒生到底是少數人。跨越了幾個朝代,大儒提出了“存天理,滅人欲”以及將女子拖入深淵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當楚云深看到大儒用長篇累牘的話來論述“人欲”對人對社會的害處時,心臟一陣陣的發冷。
“怎么會有這種說法?”她腦子里貯存的是星歷紀元的知識,眼前的書算是史前文明傳統文化了。她的大腦理解不來這些東西。“難道讓人餓死才算是好的嗎?難道非要女子給死去的丈夫守節?簡直無法理解!”
憤而起身,將大部分書嘩啦啦的收拾起來,她看著就難受。她是抱著理解這個時代人的想法來深入讀這些書的。但是,顯然,她知道了,但是,不能理解。
側身躺在床上,面向里壁,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從過往記憶的蛛絲馬跡中找出原主的態度,卻發現原主對這些書嗤之以鼻。
“哎,跟我一樣哎。所以,我浪費了十天的時間,是為了什么?”
為了更好的理解這個時代,為了更好的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為了更好的堅持自己。
房間里書太多了,楚云深又不想將它們放在書箱里讓它們生書蟲。挑了幾本,楚云深想給李凌修送去。反正,她也不看,還不如讓想看的人看。
“謝謝阿姐!”李凌修寶貝似的將幾本書抱在懷里,“阿姐你給我送的兵書啊。鬼谷子、孫子兵法。阿姐,你怎么知道我想看兵書的?”
楚云深上下拋著一個紅蘋果,趁著蘋果下落的空擋,抬手借助,“咔嘰”啃了一口。“你總不會想讀那群酸儒讀的東西吧?”
李凌修靦腆一笑,“的確不喜歡讀。”迫不及待的翻了幾頁書,方問:“阿姐,差不多有九天沒見你了。定城侯府很忙嗎?”
“在家里看了點書,費了點時間。”楚云深單手支著側顏,曲起手指不住的點著膝蓋,“我覺得儒生還是蠻有意思的。無論做什么事都能找出正大光明光明正大的理由。能用一只筆桿子就把人給,咔擦!”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阿姐,好官總是有的。”
“我沒有否認啊,很多儒生到最后都成了一個時代的中流砥柱,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楚云深一攤手,“你看,你還不是向著他們。”
“算了,”楚云深起身,整了整袖子,“你好在家看書吧,我出去逛逛。”
楚云深這人被自己弄的心情不好,也是絕了。逼著自己狼吞虎咽的看完書,結果最后把自己膈應個夠嗆。
最大的敵人果然是自己啊。她想。
心情不好怎么辦?來聽戲啊。臺上戲子妝容美麗,華衣美飾讓人眼花繚亂,唱腔更是婉轉動聽。有錢了,自然要去聽戲。拍拍荷包,鼓鼓的。
天邊夕陽托著金黃色的尾巴劃出一道絢爛的弧線,走在街上,看向兩邊,行人來來往往,如流水一般。小攤上擺著的吃食散發著濃烈的勾人的香味。小販的吆喝聲一陣高過一陣。楚云深買了一把魚肉丸子,一邊吃著,一邊慢吞吞的朝著戲院走去。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我獨南行。”嘴里念著從《詩經》之上看來的詞,步履輕盈,神態輕松的走著。“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籜。一日之于貉,取彼狐貍,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她純屬想到哪句就念哪句。
少女聲音質地清脆,像是從盛夏的清泉里撈出來的似的,清涼透了。只可惜她聲音不大,淹沒在嘈雜人聲中。
她正趕上最熱鬧的大戲開場,不禁贊了聲好運氣。帝都正當時的倆紅角兒,萬金難請,今日正是他倆人同臺獻藝。不少人早就買好票,就等著開場呢。
她進去的時候,發現一樓普通座位上已經沒有好位置,都是些邊邊角角的位置。坐在后面,聽不見好聽的戲也不能欣賞臺上人美麗的衣服跟首飾。
但是,她也不想就這么離開。戲那么好聽,而且,又是紅角兒唱的,這倆人同臺獻于對她來說是很難看到的。心思活絡了一下,便想去二樓奢侈的包個包廂來聽。一問伙計,方知,滿了。
楚云深不開心了,站在原地躊躇不動。她尋思著,要不再往前擠擠。
“你干什么!”身子一偏,躲過身后伸過來的胳膊,楚云深怒目而視,厲聲喝問。拍拍肩膀,看向對面人的目光帶著絲不善。
林子玨俊眉一揚,好像也沒有料到楚云深反應這么快,“我請你去看戲啊。相逢即是緣,正好我在二樓包了個房間,一起去看唄。”握著玉骨折扇的手心激動的發抖,手心冒出了薄薄一層汗。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太失態,將人嚇跑了,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