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不是個好地方。這是楚云深的第一感覺。門口徘徊著粗衣短褐的販夫走卒以及兇神惡煞的高大壯漢。，罵聲笑聲交織成一片。老婆子像是風一樣的沖了進去，她應該是這里的常客了，不少人跟她打招呼，都被她無視。
興沖沖的跑到賭場上，迫不及待的開始下注。
“大大大！我押大！押十兩！”
她亢奮的簡直不像一個六十多的老婆婆，跟著一眾粗漢子，大喊大叫。
楚云深慢慢悠悠的走著，賭場不小，但是人多擁擠，整個場地都彌漫著一股夾雜著汗臭味以及酸腐食物相混合的味道。總之是一言難盡。以扇掩鼻，給自己做了幾遍心里建設，楚云深才邁開腳，蹭到了賭桌旁。
她看出來了，賭場其實分為好幾個部分，她瞅見有衣著教好的人往里面走，估計那是相對有錢的人待的地。老婆子錢不多，就委屈自己待在最外面的一層。
“真是！老婆子我今天還在這，改明兒我就不跟你們這些窮鬼一起賭！”
聽他這么說，當即有人嘲笑了起來：“嘿嘿！馬婆子，你可別吹牛，你欠的錢，還了嗎？”
“不說了！開開開！”
“哎呀！不巧啊，馬婆子，是小。”
“拿去，拿去，老婆子我今天我的是錢！”
楚云深哂笑一聲，扇了幾下扇子，驅散縈繞在她身邊的污濁空氣。看馬婆子的養兒，估計是得玩到沒錢才行。她便往里面走去，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數十張賭桌，里面的人也是穿著干凈體面，即使他們興奮的表情跟外面的窮鬼賭漢沒什么兩樣。
沒走幾步她便停下了，回到原地繼續盯著馬婆子。周圍人向她投來奇怪的目光，“你這書生不賭就出去！別擱路中央礙我們的事。”
楚云深掂掂錢袋，鉆進人群，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我壓小！”
耳朵微不可見的動了幾下，楚云深繼續放上五兩銀子，“壓大！”
一連幾次，她都賭贏了，贏的錢是本錢的五倍。
“很賺錢嘛。”將銀子收好，她也懂得見好就收，見著馬婆子出去，便連忙跟了上去。因此她也沒有注意到賭場打手她虎視眈眈的樣子。
“這小子是誰？以前怎么沒見過？”
“哼！估計是窮的吃不下飯，來想走個運掙大錢的吧。窮書生都是這樣！”
“我看倒是不像，小白臉怎么也不像是要餓死的樣！”
馬婆子自身上掏出幾個銅板在路邊買了倆燒餅狼吞虎咽的啃了。看那樣子像是餓的要命。
楚云深在她不遠處的小攤上買了倆肉餅，慢悠悠的吃著，心里很納悶：有什么事還能比吃飯重要？
馬婆子在東街租了個小院住著，知道她在哪住著，楚云深便轉身回到了韻香居。她實在是好奇，馬婆子到底拿住了什么把柄，讓她獅子大開口要十萬兩都讓人不敢反對。
應該是拿住命脈的把柄。她直接自己不應該放棄這次機會，說不定會有什么新的發現。
叫來李凌修，楚云深讓他去打聽馬婆子，“你們都是冀州逃難過來的，自帝都見到老家人，防備心應該會降下不少來。你去好好打聽打聽馬婆子的前塵往事。一定要細無巨細！”
李凌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末了他又問了一句：“那阿姐，是不是應該找幾個人護著她？”
“不用那么麻煩，多了人反倒是打草驚蛇。這幾日你就先不用管店里的事了。”
“好。”
李凌修在東街認識不少孩子，其中有些是貧民家的也有些是乞兒。對付這些小孩，肉餅燒餅麥芽糖這些糖衣炮彈是最好用的。他用一天倆燒餅的收買了幾個乞兒，讓他們給自己監視著馬婆子。
“腦子挺活絡，這樣也很省心。”楚云深評價道。
李凌修笑道：“好鋼用在刀刃上，再者，我也不能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多叫幾個人幫忙，肯定多些收獲。反倒是阿姐，您不是讓我來查嗎？我以為您會好好待在店里呢。”
斜了他一眼，楚云深說：“那多無聊，我就喜歡多走走。”
李凌修少年意氣好沖動是真的，但是，他也有自己心思縝密的一面。楚云深對此完全不發表意見，她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便跟在李凌修身后，看他具體要做什么。他先是買了不少酒肉餅子，然后帶著這些酒肉去拜訪了幾個人。
“阿姐，他們可能說話會不中聽一點兒，您要不要離著遠一點？”
楚云深搖頭：“不用。再不中聽能不中聽到哪去？”有周氏以及楚智明說話那么不中聽嗎？
李凌修提著酒肉去先后去見了東街上的幾個常住戶。
第一個是耍雜耍的老人，年紀很大了，他們去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曬太陽，膝蓋上趴著一只瘸了腿的大黃貓。老人姓王，在師兄弟中排行十九，為人仗義疏財，東街上的人都叫他“十九爺”，對他都很尊敬。算是東街上的一個地頭蛇。
十九爺撩了撩眼皮，隨即眼皮又耷拉了下來。“小凌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你就說吧。”
李凌修搬來倆板凳，坐下，笑道：“哪能啊，就不興我想您來，來看看您？”
指指楚云深，十九爺眼皮睜開一條縫，眼中閃過一抹沉思。他哼道：“那也不用帶個看好戲的人過來吧！”
剎那間，楚云深感覺若有似無的實質性的壓力好似利箭一般向自己射來。那沉重的壓迫感，讓她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這個不是行將就木的老人，而是大隱隱于市的高手。她這人，識時務是分時候的，有時候腦子清明了，就識一下。顯然，她沒有認識到自己跟眼前的老頭的差距，倔強的瞪了回去。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弱。
十九爺輕笑了幾聲，楚云深感覺自己身上的壓迫感恍如潮水一般退去，瞬間輕松了許多。
“小凌子，你可知什么人跟在你身后？”
李凌修回頭看了眼楚云深，不知該作何介紹，將楚云深的身份和盤托出是不可以的，讓他欺騙眼前的老者，他更是做不到。
楚云深起身，沖老人抱拳行禮，“李凌修稱我為阿兄，我姓楚。”
“小妮子，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