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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是陸錚。”李凌修順著楚云深的目光看過去，陸錚正嗑著瓜子聽著戲，一心兩用的沖他們打招呼。眼珠子轉的飛快，楚云深十分擔心下一秒會不會有脫框的可能。

走到楚云深身后那一排的座位上坐下，一面嗑著瓜子一邊跟楚云深說：“楚姑娘可是真戲迷，我在戲院里碰見了你好幾次。”他嗑瓜子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聲音，瓜子皮簌簌落落的灑了一地。手中的瓜子沒有了，他又掏出了一把葡萄干吃，眼神專注的看著臺上，不時叫個好，似乎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還不忘跟她說幾句話。

楚云深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是每次都能在戲院里見到你。陸公子你不用讀書？”

陸錚說：“我舅舅有事出去了，我就出來了。”

“哦”楚云深意味深長的看向陸錚，“不知道魏大人知道，會作何感想？”

陸錚笑著擺擺手，“我舅舅頂多罰我抄幾本書罷了。”

“你應該去讀稷宮才是。”魏無妄年紀輕輕身居高位，而且又是出了名的耿介的純臣，就目前來看，他是想在孤臣的路上走下去。這樣的人的外甥應該更能讓皇帝放心才是。

“考進去倒是不難，但我不想去。”陸錚捂著臉，十七歲少年郎臉上浮現出為難痛苦的神色，“我連國子監都不想去。”

“不是，你不是應該去讀書嗎？你是讀國子監的吧？”初聽陸錚的說法，他是在家讀書，現在又來了個國子監。

“哦，我跟學監請假了。讓我一整天的待在里面，太難受了。”

楚云深：“……也是，整天讀書，很累人啊。”

虧她還以為陸錚是個耿直憨厚的讀書人，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少。

聽了一出戲，陸錚便起身離開了。楚云深對于身后這個聒噪的人能離開，是松了口氣的。她并不想聽戲里面的各種典故，更不想被人強拉著科普。

她再一次的從角門回到了她現在住的院子，也就是老太太的院子。從西邊看，大夫人的逸翠院正在修建中，她總是對工匠不滿意，對用料不滿意，但又拿不出更多的錢來，逸翠院也不知何時能修好。更甭提，大夫人現在臥病在床了。抓妖滅妖一事沒能成功，大夫人身子也逐漸的不爽利了，只能每天窩在聽雨院。侯府的掌家之權也過渡到了吳姨娘手中。

老太太去了定城侯的院子，親自去照看老侯爺。不過，她年紀也大了，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楚云深心說，到底是老夫人心善，多年夫妻之情也是斷不了的。

楚云深其實是很懶得做些表面功夫的，但是，有時候你又不得不做。從皇后賞的綢緞里挑出匹顏色深的，一看就不適合她穿的準備去送給周氏。

她曾問過老太太能不能手刃要害她的人。老太太的回答很簡單，不能，那個人死在誰手里都行，唯獨不能是她。之余周氏，她實在是太過礙眼，偏偏楚云深又不能真的撕破最后一層遮羞布。

不能對她怎樣，那就去告訴周氏，她現在過的很好。

“什么？楚云深過來看望我？那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咳咳……”周氏靠著床，臉色蠟黃，咳嗽了幾聲，“她是來克死我的吧！不見，讓她滾！”

春姨娘勸道：“您不要這么激動，二小姐她是拿著皇后娘娘賞的東西來看您的。您多少見一見吧。”

周氏靠著藤黃色繡卍字紋引枕，身著一身白色單衣，掃了眼面帶關切的春姨娘，道：“過來給我梳妝。”

楚云深等了一會兒，終于見到了周氏，一身群青色錦繡長褙子，頭梳墮馬髻，臉色不怎么好，即使涂著厚重的胭脂也能看出來。

“母親。”楚云深坐到一旁的繡墩上，面無表情的跟周氏說：“孩兒聽聞母親抱恙，特地來看一下母親。”

周氏淬了毒似的目光狠狠戳向楚云深，“我沒有死，你是不是很開心？”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樣，胸膛劇烈的起伏：“你把松青趕了出來，你還好意思來見我？”

楚云深一臉疑惑，“母親，我是來看您的，是希望好好的跟您說話的。您為何如此激動？再者，您不讓松青好好讀書，去我店里裹什么亂？”

“裹亂？”周氏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下，手指顫抖著指著楚云深：“你說裹亂！那是楚家的店，松青是楚家的嫡少爺，那就是他的店，自己的店有什么不能去的？你偏偏要在一眾下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你要他以后如何立足？”

“那什么時候是楚家的店了？什么時候是松青的店了？”楚云深面無表情，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那是老太太給我的店，也是落在我名下。母親以后還是多管管松青吧，讓他不要那么心大！”

“你！怎么！不去死！”周氏猙獰著一張臉，臉上五官錯位，長長細細的皺紋相互交織著，涂著的水粉胭脂因為周氏的劇烈表情，開始簌簌的往下落。

楚云深可以看見周氏身前飄揚著細細小小的飛塵，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假冒偽劣！隨即又意識到了，這個年代的化妝品皆是如此。

她就不明白了，周氏為什么一定要她死？難道她去死，就能挽救定城侯府衰頹的趨勢？如果她不是有一技傍身的話，單就周氏這么折騰，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楚云深也火大，“我來，是想問您一件事。您為何三番五次欲致我于死地？”

周氏手指緊緊扣著床沿，聞言，目眥欲裂，“你問我為什么！你說你，自來到侯府之后，給我找了多少麻煩。你害死胞兄，為娘的我沒有要你命。但是你為什么要回來再害的我松青跟梔芙！”

對這個答案，楚云深早已預料到。只是她真的很難理解，為何周氏就不能獨立思考一下，非要人云亦云？一個騙子道士說她的禍星，她就是禍星了？無解，最后只能蓋章為封建迷信害死人。她曾聽周氏說過她不下十幾次的“你這禍星去死”，到了今天，對著瘋狂的周氏也能面不改色的笑道：“母親，我是縣君了，皇后娘娘說要給我尋個好親事呢。”

“你！”周氏氣的仰倒，大喊一聲：“蒼天不公！”

楚云深冷眼望著她，嘆道：“蒼天的確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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