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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深原地楞了一會兒，還是在百里塵的催促下，她才反應過來。

“哎哎，那個什么，別在外面站著了，我們找個地兒坐一下吧。哈哈哈，我請你吃早點？”

楚云深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安鳳宣，她左看又看就是沒有看安鳳宣。

她心里略帶悲哀的想到：有理由價值跟沒有利用價值都沒有什么所謂吧？

安鳳宣的心冷了幾截，“云深，你怎么不看我？”

楚云深嘆道：“你個子太高了，累的慌。”

百里塵沒有管兩人之間如何暗流洶涌，“喂喂，爺，你說請吃飯是真的嗎？這就去？”

楚云深嘴角抽動了幾下，指指韻香居，“家門口都到了，你去吃早點？省著點花錢吧，我可是給你開工錢的人。把我的銀子給我！”

百里塵懷中的包裹瞬間被楚云深奪了過來，“不至于吧，瘋了吧，爺。”

“安小王爺，要是不嫌棄，就跟我進來吧。”楚云深嘆口氣，抬腳進了韻香居。

葉正心頗為不安的說：“這，云深是幾個意思？”

安鳳宣臉色很難看，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來，“沒有將我拒之門外就是最好了。”

楚云深掂掂懷中分量不輕的銀子，估摸著有幾萬兩，她不免自得的想到：看吧看吧，我一上午就能賺這么多錢。不過，也只能偶爾做幾下而已，不是什么正經兒的生財有道的法子。

“云小黑，你去哪啊？”一把抱過想要偷溜出去的云小黑。楚云深將自己新的愛寵云小黑隆重的介紹給安鳳宣：“阿宣，這是我的寵物，它叫云小黑，怎么樣，可愛嗎？”

對著那張黑黢黢的貓臉，安鳳宣很難說出可愛兩個字。

楚云深強制云小黑趴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摸著云小黑，一邊隨口問道：“你一直待在帝都還好嗎？”

安鳳宣笑笑：“習慣了。”

楚云深：“哦。”

然后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楚云深發現沒有什么好說的了，這真是一個悲哀的事實，本來還有一個聽她胡言亂語的朋友來著，現在卻也沒了。

“皇后娘娘一直都很擔心你。”沉默了一會兒的安鳳宣才道：“你有機會就進去請個安吧。”

楚云深點點頭，“我會的。哎，你去過北陸嗎？”

安鳳宣搖搖頭，“我還想問你北陸那邊是怎么樣的一番景象呢，你給我說說吧。”

楚云深道：“非常非常的壯觀啊，那里的人也很神奇。哈哈哈，我覺得那里很有意思。”

安鳳宣見楚云深一身書生裝扮，清雋無匹，眉眼之間滿是活靈活現的生動，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起身道：“我還有點事兒，先告辭了。”

楚云深：“拜拜啊，不送了。”

“嗯，別送了。”說完，安鳳宣快速走了出去。

葉正心連忙跟上：“哎，小王爺，真是……”

楚云深惆悵道：“慘了啊慘了。嘛，也沒關系，人生總是有舍有得的嘛。”

一把甩落桌案的書冊，安鳳宣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以往俊美的面容上略帶了幾分扭曲，“你給我去查，那個百里塵是什么人。”

葉正心摸摸鼻子：“額，你去問楚云深，不是最快嗎？”

“你覺得現在我適合去問？”這是安鳳宣罕見的覺得火大的情況。

葉正心覺得這有什么呢？你既然拉不下臉來，大不了失去一個珍視的朋友唄，只要你別心疼。

他當然是不會這么跟安鳳宣說的，葉正心現在是極力想要彌補他跟安鳳宣因為楚云深所產生的隔閡。雖然不大，但是，留著總是膈應人的。

“你既然這么介意，大不了就讓楚云深成為你的人不就行了？”

安鳳宣反對道：“我不能讓云深牽扯進這個泥潭里來。”再者，他還是十分想要為維持在楚云深心里的形象。

葉正心覺得安鳳宣這就是在妄想，想了想，他還是實話實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娶了她啊，反正你也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了。小王爺，你既然不想娶一個門第高對你未來有助力的女子，那娶一個自己喜歡的總該可以吧？”

安鳳宣心里一慌，面皮像是火燒一般，滾燙滾燙，如玉的臉上很快覆上了薄薄的一層。他強做鎮定道：“不可以亂說！我跟云深是清清白白的朋友關系，再者，我對她也沒有男女心思。”

誰信呢。反正葉正心是不會信的。

于是，葉正心道：“那就讓楚云深嫁給別人，你再娶別的女子唄。多么簡單的事。”

安鳳宣：“……”

葉正心嘆道：“小王爺，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趕快下決定。離著王爺來帝都，也只有短短數月了。”

安鳳宣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葉正心走后，安鳳宣不禁思考起來了事情的可行性。楚云深這人，各種不靠譜，但是，他看的還順眼。“就是不知道云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是，我自己深陷泥淖，再把楚云深牽扯進來，這好嗎？因為我的自私，讓她卷入這是是非非之中？”

安鳳宣痛苦的捂住臉，他以往從來沒有遇到這么讓人難以抉擇的問題。

他希望能夠與楚云深的感情不變，是因為在楚云深身前，他不需要想太多也不需要掩飾偽裝什么。他很自在，楚云深也是這世間極少數真心對他之人。

安鳳宣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叫囂：你要是真的為楚云深好，從現在開始，就離楚云深遠遠的，離她越遠越好。

安鳳宣走之后，楚云深佯作鎮定的在店里逛了一圈，接著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去生悶氣了。

她心里是這么想的：難道不是你安鳳宣的錯嗎？來了我這，不跟我道歉就算了，本爺也不稀罕你那聲對不起，結果哩？你來我這還給我擺臉子看，你有沒有搞錯啊？

云小黑見楚云深心情不佳，就連以往十分喜歡的浮云流，也不能讓她開顏，十分熟練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云小黑蹦到楚云深身邊的茶桌上，問道：“那個叫安鳳宣的是你的朋友嗎？”

楚云深沒好氣的說：“算是吧。”

云小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團了起來，說：“我看他身份很尊貴啊，想必是皇室中人吧？”

“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云小黑得意的喵嗚了幾聲，說：“我還是有幾分觀氣的本領的。”

楚云深一臉冷漠，云小黑忙道：“哎哎，我不是在吹的哦。人跟人之間的氣是十分不一樣的。”

“難道安鳳宣身上就帶著很厚的貴氣？”

云小黑點頭，“對呀對呀，我雖然不是一看一個準，但是，怎么說呢。對于身份尊崇之人，我這雙眼睛還是能看出一兩分來的。爺啊，你這朋友交的真是十分的恰當呢。”

楚云深郁悶道：“掰了掰了，我跟他鬧掰了。他真是太過分了。”

云小黑見事不對，想趕快打住話題，卻不想楚云深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云小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慘了慘了！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楚云深胡亂的將自己眼淚抹干，帶著濃濃的鼻音抱怨道：“我是真心將他當成自己人的。但是，他呢，嫌棄我沒有利用價值。你看，他跟我交朋友，一瞧就不是真心。”能讓楚云深當成自己人的，屈指可數。

云小黑能怎么說？他也沒有與人交往的經驗。朋友之間鬧了矛盾，怎么處理，楚云深不知道，云小黑也不清楚。

“吶吶，爺啊，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云小黑覺得還算先把事情理順比較好。

楚云深哼道：“我聽得一清二楚啊。”

云小黑道：“有時候聽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不如找個時間，跟他說開了談談。要是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的話，你就不要再要這個朋友了。要是他有什么難言之隱，你也多少理解理解。”

“他能有什么難言之隱？”

云小黑舔了舔毛，它現在越來越像一只貨真價實的貓的方向發展了。“我雖然見識不多，但是，單在葉赫部落里啊，各種爭斗，兄弟之間父子之間為了權力，各種斗，我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葉赫還是一個小小的部落呢，更不用說你們大安這么大的國家里，想必更是殘酷無比吧。其實，你跟他疏遠了也不錯，至少安全。”

楚云深道：“我是那種人嗎？”

云小黑討好道：“爺啊，你當然不是了，像爺這種人，最是講義氣了。”

楚云深煩悶道：“再等等吧，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想起來就很煩啊。”

云小黑不想趟這渾水，但是，一想到，只要楚云深不開心，他肯定首當其沖受折磨啊。為了自己以后著想，云小黑勸道：“朋友之間有什么問題，還是趁早說清楚比較好。要不然，疙瘩只會越來越大的發展成大問題可就糟糕了。爺啊，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現在，他還是你珍視的朋友啊。”

楚云深一想，也是，量變之后是質變。跟安鳳宣的關系本來就很僵了，要是再僵持下去，她這個朋友也是別想要了。

她嘴里沒說什么，但是，到底是將云小黑的話給聽進去了。

永安殿里，沈皇后正在安心作畫。

當落下最后一筆，沈皇后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手帕，將手擦干凈之后，指尖輕輕的點著自己的畫作。狀似無意的嘆道：“云深這孩子啊，都回家了，也不來宮里陪本宮說說話。”

大宮女丁香問道：“娘娘，可是要給縣君發張懿旨？”

沈皇后搖頭，道：“這就算了，不需要這么正式，幾天后派人去將云深那丫頭給我請來，帶個口諭就行。對了，林妃怎么樣了？”

丁香道：“林妃服侍了陛下幾天，陛下心情不錯。”

沈皇后對此面無表情，只是道：“關的時間也還不長，就要出來弄些幺蛾子了。”

一直站立一旁的宋嬤嬤，見自家皇后心情不怎么樣，便出言勸道：“林妃出來也行，少不得又得給您帶來幾分樂子。這快到中秋節了，怎么著也得一家團聚吧。說到這，娘娘……”

宋嬤嬤上前幾步，在沈皇后耳邊低聲幾句。

沈皇后掃了眼自家的畫作，上面墨竹幾棵傲人而立，“竹子雖好，卻是沒有心吶。可憐了鳳宣了，有個如此偏心的父親。不過，就跟嬤嬤說的一樣，這樂子是越多越好。本來宮里就已經是死氣沉沉了，再不多些樂子，人還怎么活？”

宋嬤嬤寬慰道：“等到縣君來了，您跟前就多了個開心果了。若是縣君能常住在宮里，也是美事一樁。”

沈皇后笑而不語，宋嬤嬤便不再提了，轉頭提起幾個想給沈皇后來請安的公主跟皇子。

“非年非節的，心意到了就行。本宮一向喜靜不喜鬧，請安什么的，就算了吧。鬧騰。”

宋嬤嬤料定是這個答案，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反而是一心跟沈皇后提到了新上供的首飾布匹。

沈皇后道：“趁著這幾天的功夫，本宮去選幾匹布也選點首飾，也算打發一下時間了。云深這孩子，估計剛回到天啟城，有不少的活要忙。哎，真想出宮逛逛啊。”

抬眼看向層層宮墻，朱紅色的宮墻在歲月的洗禮下愈發的莊嚴。即使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打，墻壁之上的朱紅卻從不見退卻。沈皇后都不知道上面覆著的是簡單的朱砂顏料，還是一個又一個死在皇宮之中的人的鮮血。

沈皇后將自己的畫作收起，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末了，不知道想起什么，輕聲對宋嬤嬤道：“幫我準備個小宴吧，我那群兒子女兒總得照看一下。否則，御史的奏折估計會把我淹沒了啊。”

宋嬤嬤道：“奴婢知曉。”

沈皇后笑笑：“多準備幾日，正好那天，我順道將云深給帶進宮里來。不若這樣吧，帝都那些高門貴女夫人什么的，也請幾個。不不，還是算了吧。簡單一些吧，不需要那么麻煩。準備的要細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