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遠真的會按閻崇寧所說的向林凌繳槍投降么,明顯是不會。不僅不會,他還認為閻崇寧是被林凌派來的說客,這是故意給他設套呢,不過他不是三房那幾個蠢材,隨便給兩個甜棗就能打發的。
有一點這小子說的很對,他有人脈,還有實權,林凌真想動他,元嘉上層勢必會動蕩,這對剛坐穩位子沒多久的林凌來說又是一次傷筋動骨。難怪作風一向強硬如他這個表妹,這次也先采用懷柔政策。不過嘗過了權利的滋味,誰又甘心只做個在家數錢的富貴閑人,林家有事業心的可不止她林凌一個。
包廂里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林懷遠的神色也晦暗難明。閻崇寧知道他剛才的那番話,林懷遠是聽進心里去了,現在也沒必要再火上澆油,搞不好會弄巧成拙。兩個人各懷心事,這局也就早早的散了。
閻崇寧謝絕了林懷遠要送他回去的好意。G市的夜生活很豐富,即使已經過了十點,大街上仍能見到不少人,或是三五好友勾肩搭背的去下一個酒吧續攤,或是情侶在自以為無人的公園里忘我的擁吻。這樣恣意瀟灑的青春,閻崇寧不曾體會過。他的年少輕狂,因為元嘉,因為林業晟,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
帶著微醺的醉意,閻崇寧走到酒吧街,避開那些露天喝著啤酒高談闊論的人群,駕輕就熟的找到一家開的較為隱蔽的酒吧,熟稔的推門而入。
“你小子可是稀客,今天外面吹的是什么風,竟然把你給吹來了。”吧臺后正在擦拭酒杯的男人抬頭看見了閻崇寧,一臉稀奇。
“東北風,”閻崇寧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氣象預報,上面標注著雷電黃色預警,又波瀾不驚的將手機放回衣兜,坐上了吧臺:“一杯深水炸彈。”
“還是這么無聊,連個玩笑都不會開。”吧臺后的男人嘁了一聲,手下卻麻利的調好了酒,重重放在閻崇寧面前:“上來就喝這么烈的,看你這樣子,難道是被人甩了不成。”
閻崇寧舉起酒杯的手頓了頓,聽到男人的話后,眉頭微微皺起,怔愣了一會兒才悶悶的說道:“我沒談戀愛。”
吧臺后的男人沒注意到閻崇寧的語氣,其實剛才那句話他本就是說出來開個玩笑。認識眼前這個人這么多年,他從未見過對方曾對什么女人上過心,要不是知道他有固定的419女伴,他都要懷疑閻崇寧的性取向了。
“那就是工作上的事了。”這次吧臺后的男人說的比較篤定。
閻崇寧沒有回答,只將酒一飲而盡,又將酒杯推了過去。不過吧臺后的男人看出他進門之前就已經喝了不少,這次沒上深水炸彈,只倒了杯香檳給他。
“我不要這個。”閻崇寧嫌惡的皺眉頭。
“你今天心情不好,影響酒量,再來一杯那個,要是醉死在我這里怎么辦,我可拖不動你回家。”吧臺后的男人對閻崇寧的抗議不以為意。
“我今天沒有心情不好,我就要辦成一件大事了,心里很高興,很高興。”
“高興就更要喝香檳了,香檳是慶祝勝利的酒。”吧臺后的男人再次將酒杯推了過去。
“慶祝勝利的酒,勝利,我就要勝利了。”閻崇寧喃喃著。
今天他應該高興的,等待了這些年,他終于邁出了復仇關鍵的一部。他苦心經營,刻意討好,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終于在今天迎來了轉機。他知道,林懷遠就是那個他苦苦等待,報復元嘉和林業晟的利器,現在這把利器終于被他握在了手里,他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當他想起林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凌是無辜的。無論志瀚和元嘉,他的父母和林業晟,造成這一切痛苦的根源,自始至終都無關林凌。可是身為元嘉現任掌舵人,他要復仇,就注定要背叛她,無法再面對她。
那樣在堅強的外表下,包裹著一顆柔軟內心的女人。
或許一開始只是出于肉體的迷戀,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真正在乎她的一舉一動。也許是某天早上,她忽然從背后擁抱住自己,難得撒嬌不讓他離開;也許是某一個午后,她耐心指點著自己如何運作一個項目;又或者是更早時候,中了藥的她倒在自己懷里,明明那么難受,卻寧愿咬破自己嘴唇保持清醒,也不愿意稀里糊涂“潛規則”他時倔強的模樣。
閻崇寧一杯一杯喝著,吧臺后的男人也沒有再阻攔,他的酒量,喝這種香檳可以說是沒有什么影響。不過難得見老友這么頹廢,還非得強顏歡笑,他覺得除了倒酒之外,自己還是應該關心一下對方的。
“是不是元嘉的工作做的不順心,我說你干秘書也太大材小用了,干脆辭職算了。咱們當初合伙那個公司,我還留著,不過沒你經營,這些年生意就那么不咸不淡,你要是愿意就重新入伙,怎么也比在那種勾心斗角的大公司來的順心。”
閻崇寧一愣,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到底喝了不少酒,一時間也沒轉過彎來,半晌才回答了他,語氣卻有些嘲諷:“不是沒了我不行,是你太懶。”
“有你那么勤快,我坐著數錢不就行了,這不是懶,這叫互補。”被拆穿倒也沒惱怒,男人依舊笑瞇瞇的。
閻崇寧卻沒有再接他的話,人和人的際遇不一樣,注定了想法和目標不同。他不會明白自己破釜沉舟的心境,就如自己也無法像他一樣,放任自己隨遇而安。
“我的卡和密碼你都知道,自己刷。”閻崇寧重重放下酒杯,拾起外套,準備走人。
“就不怕我盜刷你的卡,你這心也太寬了。”不滿閻崇寧的隨意是一回事,不過他雖然不指著這個酒吧掙錢,卻也不能月月都虧本,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閻崇寧這條大魚自然不能放過。不過一刷,看見里面的余額,他還是嚇了一跳。
“我說你小子,該不會搶銀行去了吧,現在一個秘書都有這么多錢了,干脆你改天也介紹我去——”
男人抬頭一看,門口堆著個人,不就是喝的爛醉如泥的閻崇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