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教訓刁奴
文/秦晾晾
翌日,江淮閑來無事,去了灼華宮和修媛娘娘——江昭良下棋打發時間。
江昭良十八歲入宮,至今已有十年整,這十年的漫漫長日將她身上的豪情消磨殆盡,宛然一個深宮婦人的模樣,即使那張臉頰依舊美艷動人,但神情間的寂寥和無奈卻是無法掩藏的。
她身著一件深紫色的半臂襦裙,上用金線勾勒著數朵展開的紫羅蘭,雖然針腳細密,面料不菲,可樣式已經不是近兩年流行的宮裝了。
江昭良半靠在軟榻上,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墊著下巴,猶豫片刻,落子。
江淮瞟了她一眼,也不緊不慢的落子。
江昭良微微俯身,連忙將她那枚棋子撥到一旁:“不算不算,我方才沒注意,疏忽了,這步不算。”
“這一盤棋還沒下完,你就毀了三四番兒了。”江淮無奈的扶了下額頭,“罷了罷了,誰叫你是君我是臣呢,就再讓你一步。”說著,將自己那枚棋子拾在手中。
江昭良掐著自己的白棋,遲疑了半天,再次落子。
江淮得意一笑,將黑棋落下:“又是死局。”說著,將臉湊到她眼前,“要不然……再讓你一步?”
“罷了罷了,十局棋九局輸,有什么意思。”江昭良疊了疊手上的帕子,一對眼珠好像塵封在沙霧里的玉石,沒有光芒,“昨日去了覽福宮,瞧見那還在襁褓中的長平公主甚是可愛,若是有個孩子陪著,這漫漫深宮……才有些盼頭。”
聞,江淮也不做聲了。
江昭良方入宮時,憑著烈馬般的性子寵冠一絕,任誰都無法匹及,誰知七年前的一次意外小產,她和皇帝鬧起了別扭,恩寵便再不如從前,否則以她的身家和才貌早該位列四妃,而不是在九嬪之中苦苦掙扎。
“長姐還年輕,遲早還會有孩子的。”江淮偶爾會揣測,莫不是因為長姐是長信舊臣之女,皇上忌憚,而故意打了她的胎?
江昭良苦澀一笑,冰冷的護甲抵在掌心上,微微用力:“君幸,你就別安慰我了,如今宮中誰人不知,我早已色衰愛弛,哪里比得上那些新晉宮嬪年輕貌美。”
“長姐的容貌放在眼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怎能妄自菲薄。”江淮垂眼,轉著拇指上的鴿血扳指,“只是……你不肯對皇上用心,他自然也不會對你用心。”
江昭良心尖微顫,沒有說話,半晌才起身往后殿走去:“你不是愛吃我宮里做的牛乳糕嗎?我去給你拿。”
江淮點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嘆了口氣,原來宮中的女子,二十八歲就已經遲暮了。
正等著呢,殿外突然響起一陣爭執的聲音,她出去一看,原是長姐的貼身宮女天葵與鄧淑妃宮里的海蓮吵起來了。
海蓮吵得正歡,語氣不可一世,見到一臉冷淡的江淮從門后出來,暗暗一驚,連忙行禮:“奴婢不知御典大人也在這里,給大人請安。”
“這里不是鄧淑妃的含象殿,你走錯了。”江淮揮手,不耐煩的讓她離開。
海蓮心底暗虛,雖然江昭良不得皇寵,甚是好欺負,可她那個妹妹卻是宮里出了名的難對付,今日她奉鄧淑妃之命故意來找不快,卻不想還沒嘗到甜頭,自己就先碰了刺頭。
無果而回也沒自己什么好果子吃,想到這里,海蓮咬牙道:“回大人的話,是鄧淑妃遣奴婢來,向修媛娘娘討兩斤茶喝。”
江淮蹙眉:“沒茶就去奉茶司領,來灼華宮做什么?”
海蓮臉色倉促:“是……奉茶司的管事兒的說,這個月的最后一斤六安茶被修媛娘娘領走了,淑妃娘娘說了,皇上最愛喝六安茶,又常去含象殿,所以宮里總得備著,即便修媛娘娘愛喝,也總不能和皇上搶吧。”
江淮緩緩的走下石階,展開折扇,不屑一笑:“虧的鄧淑妃侍候皇上多年,竟不知道皇上最愛喝的是西湖龍井嗎?”
“奴婢記得明白,是……是六安……六安茶。”海蓮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硬撐著膽子說道。
“那你是說,我伺候龍案這么多年,連皇上這點習慣都記不住嗎?”江淮驀地提高了聲音,說的又快又急。
海蓮嚇得一縮,連連道:“那……那是奴婢記錯了……是奴婢記錯了,好……好像是西湖龍井。”
“既如此,我長姐領的是六安茶,皇上要喝的是西湖龍井,你怎么跑到灼華宮來了?”江淮合上了扇子,語氣愈發冰冷,“我看你分明就是來胡鬧的!”
海蓮眼底一顫,‘撲通’的跪了下來:“大人恕罪,許是奴婢……奴婢記錯了,是淑妃娘娘自己想喝……自己想喝六安茶,不是皇上……不是皇上……”
“先到者先得,后來者空手而歸,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嗎?”江淮挑眉,回頭瞟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天葵,“鄧淑妃想要喝六安茶,下個月早早去領不就得了,這個月就忍著吧。”
海蓮護主心切,不悅的嘟囔道:“可是……可是淑妃娘娘位列四妃,修媛娘娘不過是九嬪之一,大湯開朝以來,一向尊卑有序,就算修媛娘娘再想喝,也得先緊著淑妃娘娘不是!”
“還敢頂嘴!我看你才是目無宮中的尊卑禮序!”江淮目光驟冷,手腕一甩,那柄堅硬的兩儀扇‘嗖’的抽在海蓮的臉上!
‘啪’的一聲重響!
海蓮那白皙的左臉上瞬時間激出一道血印!
天葵嚇了一跳,捂嘴驚呼!
擅自妄議主子的身份,以下犯上!”江淮疾聲責備,揮臂抽了第二扇!
海蓮耳邊嗡嗡作響,臉頰鼓的老高,疼的眼淚直流,還未反應過來,第三下已經雷鳴電閃般接踵而至!
她被打的合不攏嘴,口水直流,忍痛之余,還不忘磕頭請罪。
“最后這一下算是告誡,你若是再敢跑到灼華宮來鬧事,這條舌頭就別想要了。”江淮緊盯著她,目光森然陰冷。
海蓮摸著滾熱的雙頰,流著眼淚踉蹌的跑開了。
“這個海蓮總來找茬嗎?”江淮轉過頭,冷冷的去問天葵。
天葵被方才那一幕嚇傻了,連忙回神:“回大人的話,這個海蓮仗著是鄧淑妃的貼身宮女,總來殿里吆五喝六的,年節的時候,還硬搶走了一套汝瓷的茶具呢。”
“身為娘娘的貼身宮女,連基本的護主也做不到。”江淮瞥眼,頗含薄怒的說道。
聽到江淮這么說,天葵嚇得連忙跪地,不知道這股氣火怎么會燒到自己身上:“是奴婢無能,還請大人恕罪。”
“長姐身為修媛都受人如此凌賤,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又能做的了什么,起來吧。”江淮拍了拍折扇,“我會打點好上下,以后宮里缺什么就去我那里取,小事就叫北堂做主。”
天葵起身,連連道謝。
“長姐自己不想去爭去斗,我也沒有辦法,只能保她安穩無憂。”江淮不緊不慢的摸著扇柄,“我獨自也能保得江家太平,只要她別忘了當初進宮的目的就好。”
天葵不解,卻點了點頭。
“牛乳糕一會兒我叫北堂來取,先走了。”江淮留下這句話,閑悠悠的離開了。
天葵回到殿內,瞧見殿門后面色異樣的江昭良,嚇了一跳:“娘娘……”
“都聽到了。”江昭良坐回軟榻上,一下一下的敲著茶杯,呆望著桌上那株剛剛綻開的紫羅蘭,良久,才聽到她悵然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回響。
“這株紫羅蘭終于開花了,天葵,你去內務司問問,今夜是否還是蔣充儀侍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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