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圖

第六十九章 和親事成(二更)

第六十九章和親事成(二更)

第六十九章和親事成(二更)

作者:

出了御書房,江淮并江璟鄧回兩人一同回了上御司。

窗前,江璟盯了一會兒手里那杯溫熱白裊的廬山云霧茶,無趣的放在桌子上,‘咣’的一聲,引得其余兩人將視線投了過去。

江淮抬眸,復又垂眸,語氣清淡:“大哥這是怎么了?”

江璟劍眉緊皺,這才將心中疑惑道了出來:“方才在御書房,你為何不叫我說話?”

江淮微微歪了下頭,目光中閃過一抹笑意。

江璟更加不解,一頭霧水,險些發作!

鄧回忙按住他,悄聲說道:“將軍這還看不出來嗎?”

江璟怒喝:“看出來什么?”

鄧回笑了笑,聲音微提:“和親的事,成了!”

江璟心頭的怒火瞬間被澆熄,目光納悶的望著他。

江淮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書案前,重新執起一桿新的狼毫,鋪好宣紙,墊上鎮紙,挽好袖子,露出白玉般的手臂,一邊研磨,一邊慢悠悠的說道:“本來我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沒想到此次新城告急,晉王和炎真倒是推波助瀾,幫了我一把。”

鄧回接茬道:“不錯,平梁是個現稱的糧庫,皇上勢在必得,只是害怕舊臣得勢,所以先擱置了,但此次新城事發,我大湯想要迎敵,就要先解決兵乏糧寡的問題,兵乏是其次,休養幾月即可,主要是糧寡,若糧食儲備充足,就算是干耗,也能把他們耗死。”

說著,他口渴的呷了杯茶,對江璟繼續道:“至于皇上為何派李統領,而不是將軍您,也不難解釋,他一來怕您回去,重奪兵權,舊臣借勢東山再起,二來,也是怕您再立戰功,功高震主,更難控制。”

江璟屏氣凝神,片刻道:“那他就不怕和親……”

“為帝者,要取舍果決。”江淮揮毫,看上去心情頗好,“比起你回南疆新城,還是和親更穩妥些,雖然到時江家地位水漲船高,但也不過是個虛名。”

江璟被說得摸不著頭腦,也不怪他,他是動手不動腦,像這種玩轉心計的事情,倒不如一柄利刃大殺四方來的痛快。

江淮素知自家大哥的心思,便道:“別以為成了駙馬爺就了不起了,那文修公主嫁過來,說好聽點,是下嫁,結兩國秦晉之好,說難聽點,就是我大湯牽制平梁的質子,到時候親生女兒被人掐在手里,不知是誰不敢輕舉妄動呢。”

江璟微微斂眸:“梁王不會如此愚蠢,不會是有什么目的吧?”

江淮挑眉,打量著寫好的前后赤壁賦,淡淡道:“有什么目的?大哥沒聽那個大嘴巴的使者說嗎?那文修公主一門心思的要嫁給你,梁王本不同意,怎奈扛不住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只好答應了這門和親,說起來,也是無奈。”

江璟起身,略微甩袖,立在窗前:“我不過是她救她一命,還賴上我了。”

江淮和鄧回對笑一眼,又低頭緩緩寫著:“像大哥你這樣的粗漢子,怎會懂得小女兒的細膩心思,身處險境,無人相助,絕望之時,一壯志英雄披荊斬棘,僅為你而來,放在誰身上,都會動情的。”

江璟冷哼:“婦人心思,我自然不屑。”

江淮仍舊沒有抬頭,語氣中卻多了一絲怪異:“像文修公主這等女子,要不然就是不動心,否則一動心便如洪水塌壩,你想攔,都攔不住。”

江璟健碩的背影帶著一絲絲的涼:“亡人雖逝,可我心里也裝不下別人了。”

“沒人叫你裝下她。”江淮深吸了口氣,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字,“只叫你單辟個院子好生養著,全當是請了尊佛,好好供著就罷了。”

鄧回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點了點頭:“大人說的不錯,其實細想想,梁王此舉也有討好大湯,向大湯示忠之意,疆外六國,數平梁最弱,若不趕緊尋一靠山傍著,遲早滅國。”

江淮放好毛筆,將抄好的一頁交給北堂晾干,附和道:“總之,文修公主嫁過來,能借勢讓舊臣走出眼下的困境,只是,若是平梁膽敢犯不忠之亂,她也是最先死的,江家,則是最先被連累的。”

江璟目視前方,目光深長,聽著身后兩人的話,輕輕地嘆了口氣。

古今癡兒女眾多,卻不想,文修公主的一片癡心放在自己身上,是全要傾覆東流了。

錦瑟。

他心念著那個溫柔深明的女子,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所以,已無所求。

“大人。”

山茶走了進來,說道:“方才禮部的郭郎中派人傳了消息,說穆家大小姐來長安的路上被賊人劫了,現下因付不出房錢被困在萬仙樓了,他有事走不脫,叫您去接一趟。”

“穆玟到了?”江淮問道。

山茶點頭:“是。”

江璟轉過身來,頗有些不快道:“這個郭凜,就知道偷懶,怎么不叫郭染那小子去,再者說了,穆雎不是在府里嗎?”

江淮一邊收拾書案一邊說道:“郭太師不便行動,郭伯母又不宜出面,穆雎前兩天掉花池子里了,身子還沒好,至于郭染,從井里爬出來還在臥床呢。”

說著,對江璟道:“一起回府吧,想必母親已經在準備午膳了。”

江璟望著她,頷首。

三人剛要到佛門下,就瞧見那門外的官道上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那馬夫對車里的人說了幾句話,一揚長鞭,木輪急旋,踩著昨夜遺留的水漬,飛馳而去。

江淮蹙眉,又往前走了兩步:“這是誰的馬車啊?佛門是官員專通的城門,也沒見誰……”

“那是平梁使臣的馬車。”

江璟冷聲道。

鄧回轉頭看著他,這使臣是江璟一路護送回京的,這馬車他再熟悉不過了。

江淮腳步一停,霎時間定住,她并沒有回頭,兩秒后,聲音悄然而來:“果然不出我所料。”

江璟也站住了,他目光復雜,思慮良多:“君幸,我若和了親,是不是……再也回不了新城了。”

江淮聞聲苦澀一笑,她就知道自家大哥在擔心這件事,遂回身寬慰道:“不會的,天下之事,瞬息萬變,白云蒼狗僅在剎那間。”

她走近兩步,拉住江璟的袖子,輕聲道:“你先和親,破了困局,剩下的事,我自會安排。”

“你怎么安排?”江璟說著,反拽住她欲抽回的手,沉聲問道。

江淮對上他漆黑的眸子,笑容如寒冰:“從前怎么安排,眼下就怎么安排。”

鄧回也接過話茬:“這五年,大人一直安排的很好。”

江璟目色發冷,面無表情。

江淮推開他的手,和鄧回說說笑笑的往出走。

江璟望著她的背影,抬步跟上,雙腿卻異常的沉。抬頭,本來碧澄的天空卻隱隱發黑,壓抑可怖,那殺氣濃郁的陰影逐漸蔓延,像是大片挑染的幕布,逐漸遮蔽住整個視線,縫隙不留。

低頭直視,皇城為海,身為舟。江淮那消瘦的身子卷在無形風浪中,看似搖搖欲墜,實際上卻根如磐石,無可晃搖。

他嘆了口氣,胸口發涼。

這九重皇城,冥冥中扼殺了無數人的性命,他們看上去是活著,其實心里已于死人無異,沒了勃勃生機。

而最可怕的是,這場儲位之爭,不知何時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