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順著聲音望去。
王朝賦和王慕詞都在那邊。王朝賦正在埋頭切羊肉,王慕詞卻手里拿著一把刀,臉上帶著點兒遲疑,又帶著點兒躍躍欲試。
今兒王慕詞倒是做了一件很明白的事情,那就是沒穿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
薛容的視線,在王慕詞那里掃過,就專注地去看王朝賦。
薛容不知道在邊境的時候,王朝賦他們是怎么烤肉吃的,但看王朝賦的刀法,實在是……不如他一個人大戰刺客的時候。
薛蕙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回來了,正跟王夕歌在那邊看著火,王夕歌的小臉兒上已經抹上了灰,薛蕙離得遠些,眼睛盯著火名義上在看火。
“愣著做什么,快來。”王慕詞手里拿著刀還不知道怎么才好,卻又叫了薛容一聲。
王朝賦抬頭,對薛容笑了笑。
薛容輕咳了一聲。
大家似乎都有事情做,半夏也跑去接著學編花籃去了,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想了想,來到王朝賦身邊。
廚房里的人將肉收拾的很干凈,應該是切成小塊兒,再將旁邊放的一溜料子撒上,就可以放在火上烤了。
薛容咬了咬嘴唇,伸手拿起了一把刀。
她也試試吧。
“小心著些。”王朝賦輕聲說。
霍老夫人這邊的丫頭,也都不太會干切菜切肉的活兒,不過也都沒閑著,有個膽大的丫頭,過來拿了兩把刀一塊肉,到別處去了。
王慕詞看了看王朝賦和薛容,終于拎起一小塊肉,放在自己跟前,下決心似的,一刀切了下去。
薛容瞧了一眼王朝賦切好的肉,大小不一,薄厚不均,不由得想起了夏青青。
那日在夏青青那里吃飯,夏青青切的肉,都跟用什么量好了似的,炒出來都看著舒服。
薛容嘆了口氣,又去慢吞吞地切肉。
王朝賦側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薛容,忍不住想笑。再看看薛容切出來的羊肉,實在是忍不住,竟“噗”地笑出聲來。
“笑什么?”薛容瞪了王朝賦一眼。
王朝賦不語,只是又瞄了薛容手邊的那幾塊肉。
薛容不服氣地看著王朝賦,又有點兒被迷惑。
王朝賦是不常笑,可是他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啊!
“我是從來沒切過。”薛容小聲地說。“難不成以前的時候,你也沒切過。”
“沒有。”王朝賦一邊切肉,一邊輕聲說。“我們都是整只羊烤,烤好了一層就削下來吃,再接著烤里面。”
“估計鎮軍大將軍,吃個肉也是……”
薛容心里一頓,手也跟著抖了一下,緊接著便輕呼了一聲,趕緊放下刀,正要去捏著,卻見王朝賦一把抓住她的手。
“快,跟我來。”
王慕詞也停了下來,連忙問道。
“怎么,割到手了?”
薛容臉色有點兒蒼白,不是因為一直疼著的手指,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王慕詞也是個習武之人,就算她和王朝賦都用了最小的聲音,王慕詞若想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是很容易的。
而她,竟然跟王朝賦說起前世在邊境的事情來。
還好,她和王朝賦都沒有提“前生”“邊境”之類的,只是說了以前……可,她差一點兒,就將“建軍大將軍”給說出來。
就算王慕詞不知道“建軍大將軍”是誰,也不行啊!
她竟然忘了居安思危,以為只要能讓老太太喜歡,她和王朝賦的事情,就算成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卻忘記了,最危險的人,并非是那個一心想讓她嫁給王黎詩的王夫人,而是剛剛就在她和王朝賦對面的王慕詞!
王朝賦也管不了有沒有人看著,拉著薛容去洗了手,又仔細檢查著傷口。
還好只是切破點兒皮,并沒有傷到骨頭。
“姑娘,怎么了?”半夏這時候也跑了過來。
“大表姐,你沒事兒吧?”王夕歌也問。
薛蕓也過來了,滿臉擔心地看著薛容。
薛容對幾個人安慰地笑了笑。
“沒事兒,你們去玩兒吧。”
半夏看了看正在給姑娘包手指的三表公子,想了想,退了幾步。
她們姑娘有人關心呢,其實……也不錯。
王朝賦正給薛容著手,就聽到有腳步聲,從屋子里面慢慢地向外。
王朝賦的眉心動了動,手上卻沒停下來,而是依然垂著眼睛,十分小心地,給薛容將手指包好。
丫頭掀開簾子,王夫人就在滿院子的煙火氣和穿梭的丫頭們中間,先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叢羅漢松前,正相對而立的王朝賦和薛容,不僅暗暗咬牙。
這兩個人也太不像樣了,滿院子的人,他們就不能收斂著些嗎?
李夫人也順著王夫人的目光望去,心跟著跳了跳。
薛容臉色有點兒白,垂眸站在那兒,而她那個傻兒子,正故作輕松地笑著,眼底,卻掩飾不住關切之情。
喬夫人第一個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兒子,見王慕詞一手拿著刀,一手按著肉,覺得有點兒好笑,只是這孩子的眼睛,卻一直盯著一個地方,連她們出來了都沒發現。
喬夫人順著王慕詞的視線望去,方才看到了王朝賦和薛容。
薛容這個時候已經將受傷的手放下,正笑著跟王朝賦說什么。
喬夫人掃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陸夫人倒是先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丫頭,又看了看正在認真和王黎詩一起編花籃的王夕歌,方才注意到王朝賦和薛容。
老太太那么說過了,現在的情形又這么明顯,她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不由得想起自己像他們這么大的時候,會心地一笑。
薛容這時候也感覺到了什么,連忙轉頭去看,見是幾位太太出來了,且除了喬夫人,正都看著這邊,不由得心里一緊,深吸了口氣,方才露出個得體的笑,對那邊服了服。
王朝賦好像這才看到幾位太太,輕輕扯起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并不森冷,卻帶著幾分堅定和不容置疑。
李夫人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若真的沒辦法,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