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沒有下次
第三章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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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心蘭在飯廳里遠遠瞧見三人過來,命下人們開始上菜。
等到穆典可進門,一桌菜剛剛上完,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穆典可瞥了一眼,見桌上擺著十葷十素,甜咸湯各兩份,點心數樣。真真是費了番心思的。
蔣心蘭笑吟吟上前:“來了?你這孩子,偏要跟我見外,也不肯說你愛吃什么。我只好叫下頭的人胡亂做了些,你看看還合心意?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叫人重做了來。”
穆典可心里頭厭煩,面上卻沒顯出來,微微笑了笑,道:“母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兩人一副母賢子孝,其樂融融的樣子,看得云崢眼皮直跳。剛要開口,就見門簾子一晃,從里屋走出個笑盈盈的美人來,皓齒明眸,顧盼生輝,正是云家莊的二小姐云錦。
云錦看著穆典可笑道:“娘對三妹可真是偏心呢。”
蔣心蘭道:“你三妹妹從小就離了家,吃了不少苦頭,娘和爹爹自然要好好疼她。你這個做姐姐的反倒吃自己妹妹的醋,也不怕惹人笑話。”
云錦笑道:“瞧,我說娘偏心,娘還不承認。我才說了一句,就惹您這么多話。”上前執了穆典可的手,笑道:“早就聽二哥說了,家里多了個天仙似的妹妹。我就說,二哥別的看不準,看美人是絕不可能看錯的。”
云峰跟在她身后進門,從翠心手里接過茶盞慢慢呷著,聞言只是輕笑。
蔣心蘭嗔道:“瞧你這張利嘴,哪有人這么說自己哥哥的。林兒,這就是你二姐姐。”
穆典可見女子言語爽利,眉宇間頗有幾分英氣,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好感,行禮:“二姐姐好。”
云錦拉住她的手:“自家姐妹,這么客氣作甚。”只覺得掌中一雙柔荑綿若無骨,觸手生滑,不禁拉起來細細瞧了一遍,只見她一雙素手瑩白如玉,不落瑕疵,忍不住贊嘆道:“妹妹好美的一雙手,這般細滑,不曾學過武嗎?”
云峰聞言“噗”地一聲,一口茶水全噴到了云崢身上。
云嘯義不滿地看了一眼,云峰連忙噤聲,討好地湊到云崢耳邊小聲道:“大哥不知道,柳心原看上的姑娘,個個都是手好生細滑的。錦兒怎么也學起他來了?”
就聽云嘯義說道:“你妹妹自幼體弱,一直在調養身體,并不曾習過武。”
云錦不解道:“練武可以強身健體,體弱不是更應該學武么?”
云嘯義不耐煩道:“強身之法有許多種,又不是人人都適合練武。”
云錦見父親面有不悅,遂不再問。
云崢對穆典可心存敬畏,一直未敢正眼打量,此時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見穆典可一雙手修長細膩,如白玉雕琢一般,除了手掌上有幾處薄繭,像是做活留下的,其它地方無一絲瑕疵。
尤其是最該留繭的虎口處,竟然一絲痕跡都沒有。
別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是很清楚,六公子這位義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卻絕不是一般的弱質女流。刀槍劍戟樣樣使得,尤擅馬上射箭,奔跑之中猶可百步穿楊。
據說當年金雁塵還不是明宮圣主的時候,被明宮內一個長老設計陷害。兄妹兩人被困沙漠之中,一人執刀,一人彎弓,將三十多位絕頂殺手盡斬于馬下。
后來明宮派人清點尸體,三十多具尸身,要么一刀斷喉,要么一箭穿心,渾身竟找不出多余的傷口。
一時合宮震動,輕易再沒人敢打這對兄妹的主意。
這樣一個長年在戰場上拼殺的女子,怎么會擁有這么干凈的一雙手?
云嘯義看出了他的心思,輕咳了一聲,云崢連忙挪開視線,隨蔣心蘭一道招呼眾人上桌。
按次序,穆典可是要坐在云錦下首的,蔣心蘭執意讓她坐到云嘯義身旁。
穆典可也不推辭,和蔣心蘭寒暄了幾句,便坐在云嘯義身旁靜靜地喝著湯。
云嘯義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轉而問云錦道:“你大姐的病如何了?”
云錦笑道:“自從崇德堂的黎小姐來瞧病以后,大姐的病好得快多了。昨兒都能下地走動了。”
云崢驚喜道:“這么快?”
云嘯義也頗有些意外:“前頭請的那些大夫不都說央兒病勢沉重,得調養上三五個月才能下地么?這位黎小姐這么了得?”
云峰笑道:“黎小姐長于常家堡,醫術是常家那位老太爺親自調教過的,十分了得。而且黎小姐不僅醫術高超,心胸也十分坦蕩開闊,對大姐盡心醫治,并未提及舊事半分。姐夫之前的擔憂純粹是多慮了。”
蔣心蘭面色不虞道:“你姐夫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要不是他執意不肯上崇德堂求醫,央兒也不至于遭這么多罪。”
說著垂下淚來:“我可憐的兒,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個孩兒沒了。”
云嘯義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擱:“先前你不是也和柳家同一口徑,擔心黎亭會因為亦琛沖撞過他的原因,不肯對央兒盡心醫治?這會又怪起人來。當著孩子們的面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語氣頗為嚴厲。蔣心蘭拭著淚,不敢出聲。
飯桌上的氣氛也一下子冷下來。
云峰道:“母親也是心疼大姐,一時多說了兩句,父親就不要生氣了。不管怎么說,大姐的病能醫好,這是大喜事。”
云崢和云央也連聲勸和。
云嘯義的面色這才和緩一些。說道:“你既然記掛著央兒,明兒帶上兩個丫頭去瞧瞧她。正好林兒還沒見過她大姐。”
抬頭看了云崢一眼:“明天你送你母親和妹妹過去。”
云峰嚷嚷道:“我也要去。”
云嘯義剛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有你大哥去就夠了。你一個大男人,三天兩頭往柳家內院跑,傳出去不好聽。”
云峰不服氣道:“我去看自己的姐姐,有什么怕人說的。”
云錦嘻嘻笑道:“爹還是讓二哥去吧,不然他今天晚上都要睡不著了。”
云嘯義疑惑地一挑眉,云峰連忙拿手肘去頂云錦,小聲道:“鼎豐樓的醬肘子。”
云錦面帶猶豫,云峰連忙道:“兩頓。”
云錦嘻嘻一笑,在桌下比了個成交的手勢,看向云嘯義道:“爹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從小就會逗大姐開心。今天走的時候,姐夫還特意交待讓二哥多去陪陪大姐呢。”
云嘯義明知兩人有貓膩,也懶得計較,一揮手道:“都去吧。”
云峰與云錦對看一眼,喜上眉梢道:“謝謝爹。”
家宴散已是戌時,天色全然地黑了,風雪越發地疾,吹得廊下暗黃的燈籠胡亂撲騰。
云嘯義交待云崢親自送穆典可回清平居。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
穆典可是一向寡言少語慣了的。
云崢身為金家家奴,對金家兄妹向來敬畏有加,更不敢貿貿然開口。遠遠看見清平居的燈光,這才躊躇著說道:“我已經在母親身邊安插了人手,不會讓她危及姑娘。”
穆典可靜垂著眉目,神情如雪清冷,說道:“晚了。你母親出手比你快多了。”
云崢心頭一緊,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笑,心中七上八下,說道:“還請姑娘明示。”
穆典可收了傘進屋,淡淡道:“陪我下盤棋吧。”
云崢哪敢不從?
兩人一道進了暖閣,小葉取來棋盤,云崢執黑先行,一局下來,足足輸了二十子。
云崢的棋藝在年輕一代已算不錯。即使與號稱“姑蘇第一棋手”的柳心原對弈,也只輸十子以內。心中不能不驚訝。
第二局穆典可執黑,云崢竟然輸了整整四十子。
兩局棋完,穆典可起身出了暖閣,片刻后拿著一張紙箋走了進來。紙箋上墨跡未干,是剛寫出來的。
云崢看了一眼,見上面寫著白芷,烏桂之類的字眼,竟是一張藥方,問道:“姑娘懂醫術么?”
穆典可沒有回答,只道:“照這張方子去抓藥,子時之前叫人煎出來。”
云崢大惑不解。穆典可淡淡道:“晚上不要睡得太沉了。記著,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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