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只穿著背心的大老爺們渾身是汗,整齊的喊著號子,每當他們喊一聲“起!”,那倒在他們前面的大水泥板就會往前移動一點點。
“謝星,帶幾個人去左側抬著,別傷著了下面的人。”齊君澤抽空對他旁邊的謝星說到。
“是,營長。”
現在的謝星滿臉泥污,表情嚴肅,沒有一點平時的吊兒郎當。
“你們,跟我走。”謝星指了幾個人說道。
謝星帶著那幾個人離開,齊君澤隨即讓剩下的人調整位置,以防一會兒水泥板受力不均,誤傷到下面的人。
“等會看營長的手勢,我們一起把水泥板抬起來。”謝星對跟著自己過來的人說到。
大家紛紛點頭,撩起身上的背心,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來到水泥板左側,做好準備。
“營長。”許方田趴在地上看了看,朝著齊君澤點了點頭。
齊君澤對著謝星比了個手勢,然后大聲喊道:“一,二,三。”
聽到齊君澤的口令,大家同時使出最大的力氣,把牙咬的咯嘣響,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小臂上的青筋暴起。
謝星這邊更不好受,他們要只要要保持水泥板抬起來一分鐘,才能讓許方田他們把人救出來。
在所有人同時發力的情況下,水泥板一下子被抬起來,但是這一瞬間的力量不會維持很久,動作必須要快。
齊君澤感覺到雙臂傳來的劇痛,他狠狠地咬著牙,頜骨的輪廓十分明顯,所有人的腿都在顫抖。
“快。”齊君澤從牙縫了擠出一個字。
許方田已經爬進去半個身子了。
他的頭盔上有一個手電筒,在黑暗中照亮一絲光明。
他們在搜救的時候,聽到了這里面傳來的微弱的呼救聲。
在這逼仄的空間里,許方田問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兒。
“快,能動嗎?”許方田焦急的問道。
“能。”一個微弱的女聲傳來。
“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沒了。”
然后傳來一整窸窣的聲音,許方田繼續往里爬,直到他爬不進去。
他看到了一只細細的手,許方田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這只手。
“水泥板壓到你了嗎?”許方田繼續問道。
“沒有。”
“好。”許方田松了口氣,兩只手都緊緊的拽著那女人的胳膊,大聲的對著外面喊道,“拉!”
外面的人等的無比心急,簡直是度秒如年,要是許方田還找不到人,他也必須出來了,因為謝星他們快要堅持不住了。
聽到許方田的聲音,大家欣喜若狂,站在前面的人抓住他的雙腳。
“一,二,三。”
大家一起使力,許方田一下子就出來了半個身子。
“啊!”那女人尖叫一聲。
借著外面的光,許方田看到女人痛苦的表情,“弄傷你了”許方田焦急的問道。
“沒有,只是劃到我的腿了。”那女人的聲音很是微弱,不過相較于剛剛,多了些生氣,應該是看到了希望吧。
“繼續拉。”
在外面的人也聽到了女人的慘叫聲,都嚇了一跳,以為她受傷了,現在聽到許方田說繼續拉,大家才把心放進肚子里,繼續使勁一拉,許方田整個身子都出來了。
大家手忙腳亂的拉住那女人的手,把她拉了出來。
看到人被救出來。
齊君澤松了一口氣,“一,二,三,放!”
隨著齊君澤的一聲“放”,所有人同時往后撤出一步。
碩大的水泥板落地,震起滿天的灰塵。
齊君澤躺在地上,渾身上下就像是剛從水缸里撈出來一樣。
其他人也一樣,剛才肌肉緊繃還沒感覺什么,但是現在一下子放松下來,大家都感覺這肉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痛無比,腿還打著顫,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快,送去醫院。”齊君澤看著那女人腿上的血說道。
許方田點點頭,抱著那女人往最近的救護點跑去。
齊君澤撐著打顫的雙臂坐起來,說道:“休息五分鐘,繼續救援。”
大家都沒有異議點了點頭,開始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腿和胳膊,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
“大夫,大夫,快!”
又是一車的傷員,車還沒有停穩,便從上面跳下來一個人,大聲喊道。
明暖快速的往車旁跑去,剛開始還是他們把病人抬進去,但是現在,只能他們過來,一方面是傷員越來越多,公園里已經放不下了,現在就連公園外面都已經搭滿了帳篷,二來是因為這些運送傷員的人連搬送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別處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他們運送。
他們把人放到地上就迅速的離開。
“快,止血帶,快!”明暖蹲到一個男人面前大聲喊道,摸了摸他的心跳,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明暖又急促的說道,“腎上腺素。”
這個人看起來極慘,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就連頭部,都是皮不附肉,這個男人突然抓住明暖的白大褂,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很明顯的血手印。
“咯。”
突然,粘稠的血從他的嘴里出來,他的眼神似乎一下子無光起來。
明暖趕緊微微抬起他的上半身,取半臥位,可是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明暖,仿佛是請求,他的嘴巴張張合合,每張開一次,都會有更多的血流出來,明暖甚至看見,那血,不是鮮紅色,而是一種暗紅色,明暖甚至看見了里面的血塊。
他的瞳孔慢慢的變得很散,很無光,明暖附耳在他的嘴邊。
她什么也沒聽見,只有咯血的聲音,和血嗆在嗓子里的咯咯聲。
“腎上腺素。”李月芬跑的滿頭大汗,一下子蹲在她面前,甚至因為慣性作用,往前滑了一段距離。
“不用了。”
明暖的輕輕的說道,因為她剛剛附耳在他的嘴邊,現在明暖的左半張臉上全是血跡,襯著明暖白皙的皮膚,顯得更紅,紅的發黑。
李月芬和匆匆趕來的小燕自然明白,“不用了。”這三個是什么意思。
明暖把他平放在地上,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閉上眼睛不知道在什么,不到一分鐘,明暖便又睜開,利落的站起來,奔向下一個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