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亡分類:
觀音誕辰,那扮演觀音菩薩坐在蓮座上的女子,被一支火箭射中,死了人,著了火,場面頓時陷入混亂。
而當時,年僅五歲的薛晴,就坐在蓮座前,與一個男童一起,分分鐘便淹沒在了混亂中。
薛朗那時候更小,記得不是很清楚,很多事都是后來聽娘抹著淚說的。總之,那之后,姐姐便沒了音信,這么多年了,爹娘已故,他以為薛家只剩下他,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有姐姐的線索。
薛朗出門而去,原本是林福兒的客房里,獨留下蟲兒一人。
蟲兒將繡包及手鏈緊緊攥在手里,眼底裹著淚,臉頰卻是煞白一片。從記事起,她便生活在一個煉獄般的地方,很多如她般大小的孩子,像牲畜一般被圈養在一處。
為了活下去,每天都生活在爭奪、廝殺當中。
那時候她太小,搶不過大些的孩子,幾乎要餓死了,因著一雙眼睛還算靈動,被提出來送去了有很多著裝花枝招展女人的地方,她以為不用再面對不休止的廝殺。
卻不想,因為她是個啞巴,哪里的女人不要她。
她被遣返了回去,她不會說話,卻聽的懂那些人的話,那些人打算直接殺了她,她聞聽后心中恐懼腿腳發軟,直接跪倒在地。
或許是她的反應引起了那些人的興趣,那些人說她雖是個啞巴,卻還挺機靈,與其直接殺死,倒不如將她丟進牢籠里,反正不管里頭關多少孩子,每日供應的食物都是限量的,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她再次回到那個地獄般的地方,心里依然恐懼,卻知道,想要活著,就必須和其他孩子搶。
那時候,倘若不是手里的這條手鏈,她恐怕堅持不下來。
因為手鏈是除了她自己以外,唯一不屬于地獄的東西。
是與家人的聯系,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漸漸地,她不要命的勁頭成了她掙得一口食物的依仗,她也因此活了下來。
因為沒有食物,加上環境惡劣,孩子們日漸減少,她也害怕,害怕的時候就將手鏈抱在懷里,想著遠方的爹娘。
數月之后,牢籠里只剩下三個人時,牢門開了。
她們被帶到另一個地方,有寬敞的居所、干凈的衣服,飯食都是足量供應,甚至還有專門的師父來傳授她各項技能。
蟲兒感覺的到,她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以為,這樣的禮遇會一直持續下去,卻不想,數月前,上頭來人,突然給他們每個發了一粒毒藥,讓他們服下,然后領命外出執行任務。
有人不想吃毒藥,當場便被殺死。
蟲兒做夢都沒想到,她剛接受的第一個任務,便遇上了認識手鏈的人。
薛朗是她的家人嗎?是嗎是嗎?
蟲兒剛才險些便要說出實情了,可想到這些年死在身邊的人,想到主子賜下來的毒藥,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這些種種都讓蟲兒不敢多說。
她渴望親人,但卻不愿將親人牽扯到自己的命運當中。
何況是以對立的身份出現,這一點若是讓主人知道,極可能利用這一點,讓她下殺手。
不,絕對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蟲兒的記憶從無邊的恐懼與饑餓開始,不記得以前的事,薛朗卻記得,因為記得,他更加糾結煩躁、心焦,姐姐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小丫頭手里?
還被那般珍視的對待,蟲兒和姐姐是什么關系?
倘若蟲兒只有幾歲大,他還能給蟲兒估摸個‘姐姐女兒’的身份,可是姐姐到今年不過二十九歲,二十九歲會有十三四的女兒?
這、、、
薛朗不淡定了,按著蟲兒的年齡往前推,倘若她真是姐姐的女兒,那姐姐便是在十五六歲的時候生的她,十五六歲。
華國女子的成親年齡,大部分都在十七到二十歲之間,過了二十的有,十六以下的,也有。
想起那日蟲兒街頭賣身葬父的情景,薛朗心里跟貓撓的一樣,姐姐自幼便遺落在外,沒有親爹娘的愛護,是真的有可能,十四五便成為人婦的。
十四五便成了人婦,十五六便生了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薛朗心中有股怒火瞬間暴漲起來,手緊緊握成拳,抓握時發出咔咔的聲響,可見他用了多大的氣力,而那氣力,都是憤怒的表現啊!
也是,換做是誰,得知失散多年的姐姐,可能在十五六歲就生了孩子,也會如他這般憤怒的吧!十五六歲,有爹娘疼愛的女兒,誰會那么早將女兒嫁出去啊!
關鍵是,蟲兒與她爹相依為命,爹死了才甘愿賣身。
那她的娘呢?她的娘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薛朗將蟲兒的娘對應在了自家姐姐身上,聯想到姐姐早早的過世,薛朗胸腔里的憋悶怨怒之氣劇烈的翻騰著。
不,一條手鏈而已,什么也說明不了。
是了,可能是姐姐失蹤時太小,手鏈遺落也說不定,而按著蟲兒家的狀況,想來撿到手鏈后,覺著是稀罕玩意兒,才會寶貝似的帶在身邊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
不管其中曲折到底是什么,手鏈出現過的地方,定是姐姐曾經出現過的地方,他得好好問問蟲兒,查找下手鏈的來由。
薛朗胡思亂想,越想心里越亂,越想、越想知道手鏈為何會在蟲兒手里,姐姐和蟲兒是什么關系,本想緩緩、冷靜下來再去問,可心頭卡著這件事,薛朗坐立不穩。
從林福兒的客房出來還沒一炷香的工夫,又匆匆折了回去。
林福兒失蹤的事,已經被薛朗的思緒自動屏蔽了,他去而復返,敲門后緊著推門進去,坐在桌旁的蟲兒聽到聲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的手中,攥著那個繡包,想來手鏈已經被裝了進去。
看著蟲兒仰起的小臉,和那雙因面頰消瘦顯的有些大的眼睛,薛朗心中反而微微松了口氣,都說誰生的女兒像誰,蟲兒一點都不像姐姐。
剛這么想,薛朗眼底的神色便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