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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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路過的人時不時往這邊一瞥——一輛白色的SpanoGTA,奢侈地保持著發動停在路邊——這得浪費多少油撒!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鄭陽竟想起這兩句詩。
手機里,文物保護局的通訊錄已經發過來了,看了幾回,反反復復,手指劃著那個名字,放大,再放大。
心里惦記了五年的人,找了五年。
突然,就這么出現了,可是,竟不知道自己還能對她說什么好。
真是他的,心肝兒。
鄭陽看著這個名字:苗不想。
名字旁邊的那個號碼早已牢記在心。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不是一個好事情。
他扶了扶額頭,淡然的臉上少見地露出復雜的表情,拿著手機好一會兒了,居然不敢撥過去。
他就停在她單位門口,可這是上班時間,除了快遞小哥,并沒有什么人進出。
心里的狂喜轉化為思念,又陷入深深的悔恨。
他遲疑了,苗不想。
五年了。
鄭陽還記得那時候他老給她寫作業,在作文的時候引用了這句“近鄉情更怯”,她拿支筆笑嘻嘻劃掉了。
“不要這句,換個嘛。你換個…”她眉眼彎彎,眼睛亮得很,她的手撐著下巴,糯糯地看著你,說話軟軟的,鄭陽經常給她寫著寫著就親得氣喘吁吁的,她會摟著你的脖子撒嬌,呼吸掠過你的耳畔——然后開始另一場,要命的“作業”。
“這兩句哪里惹了你,非得不要。”男孩兒的唇在女孩兒修長的脖頸處流連,輕輕地,溫柔而纏綿,他的唇舌掠處,身下的人不住地顫抖——緊緊抱著他磨蹭,他眼下的淚痣好像真的是滴出的眼淚,呢喃著妖艷泛濫。
“宋之問寫的嘛,那廝竟然向武則天自薦枕席——要給武則天當男寵,結果老太太嫌他有口臭。”女孩兒尋到他唇邊,輕輕咬他,“多惡心嘛。要是你有口臭,我才不親你。”
男孩微笑著,抵著她的額頭,一點一點親下去,女孩兒白瓷一般細膩的肌膚和他完美的腰線貼在一起——“嗯,不要這句,要你…”
“還來呀…”女孩兒吃吃地笑,“要回家…”
“我給苗爺爺打過電話了,今天給你‘輔導’晚一點。”男孩兒的鳳眼濕潤的都是情霧,“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那時候,她那么乖,又那么壞,每次都纏著他,靈魂深處像是住著一只喂不飽的饕餮。從北京到南市,鄭陽休了假就搭最早的飛機往回跑,有一回是凌晨到的,早上七點半準時出現在她的家門口,她家里阿姨開門都樂了,“我送她去上課。”一身軍裝的男孩兒認真的說,她就還帶著一點兒不情愿的睡眼,見到是他——眼睛就開始笑,從樓上登登登登跑下來,一直撲進他懷里。
“哥哥!”她在他懷里扭,“你可回來啦!”
就這一句,所有的疲憊都沒了。
男孩兒抱著他的心肝兒,一雙丹鳳眼瑰麗得令人心驚。
“我的,心肝兒啊…”微怔的男孩兒,還是撥出了那個電話…
他的心顫啊顫,他已想好了第一句話該說些什么。
可是,沒人接。
打都打了,他想,宜將剩勇追窮寇——又撥了座機。
“喂,你好,請問找哪位?”
接電話的是個男的。
同事同事,鄭陽心里默念,“你好,我找苗不想。”
“她不在。”
不在啊…
“她什么時候回來?打她手機沒接。”
“我問問哈,”接電話的李建東抬頭問了一句,“不想她們是去排練了吧?今兒是不是不回來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李建東回復到,“她去排練了,估計今天不回辦公室了。”
“能麻煩問一下排練的地址嗎?”
“市博物館好像,去之前她們說了。”
“好的,謝謝。”
鄭陽掛了電話,手機往座位上一扔,那白色的超跑翩然起步,直殺市博物館。
得,剛剛還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現在直接奔著見面去了!
所以說這年輕人啊,就是沖動。
苗不想這正分聲部呢,那排練請的藝術學院的老師,哆咪嗦咪哆輪流來一遍,她和楊麗麗是女高聲部,張璇在女低,選的歌是《十送紅軍》——浙省新任一把手是江西人嘛!
苗不想得閑兒看了手機,有倆未接來電——都是陌生電話,以為是騷擾電話或是快遞,也沒在意。
那老師是個挺風趣一男的,四十歲左右,大概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就讓分好聲部的各自有指導老師去學了。
這首歌女高是最要緊的,就在市博的多功能廳這兒,一個一個一句一句的來——好在這歌苗不想熟,稍微注意了幾個伴唱的地方,也就輕輕松松過了。她有底子——苗苗當年就是南軍區文工團的,先是唱的民族唱法,后來自己唱美聲——苗不想小時候和她媽媽學了幾年,但她懶,苗苗也不勉強,就荒廢了——反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搞個合唱還是足夠的。
楊麗麗就夠嗆,別看她喊得大聲,那嗓子就是一味兒的尖,音準和厚度都欠缺得很,在這個調上聽起來真有點兒毛骨悚然的。直讓那個長長頭發的很有氣質的女老師低頭打了個叉。
那邊一個個過著,苗不想得空和韓東升發消息,他今天有個會,會場屏蔽信號,散會了才給她發過來。
“今晚估計要在外頭吃飯。”韓東升傳來信息,“不能陪你吃了。”
苗不想心里啐了一口,誰稀罕吶。
可這慫包包哪里敢說出來,安生日子她還沒過夠吶——“嗯,我自己吃。”
韓東升坐在車上,膝蓋上放著一個圓滾滾的小貓布偶墜子,原來是苗不想掛鑰匙上的,他給拿來了,放車上,時不時捏一捏。可瞧這一身軍裝,這威嚴姿態,這橫刀立馬的氣質——指骨分明的大手偏偏捏著一個小布貓,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帶著一點兒溫柔,真是…詭異吶。
李興業眼觀鼻鼻觀心,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那好奇的話還是硬生生咽下去了。
李興業不敢問,可不代表別人不問嘛!
“唷,東升,我沒瞧錯吧?這是有情況啦?”胡飛云是警備區政委,原先是韓東升父親韓援朝的部下,和韓家自有一份親密,因此也不見外,反倒和韓東升坐的一部車。去時沒注意——回來就瞧見這一出,哪里還忍得住?
胡政委,您真是個關愛同志的好首長哇!
李興業豎起耳朵,恨不得一字一句錄下來。
韓東升捏捏那個小貓,圓圓的一只,張著大大的眼睛——她的東西,都好像帶著一種甜蜜的青春,即使見慣了,也能覺察出獨特來。他垂眸微笑,淡然回應。“嗯。處著呢。”
“哎呦!這可是大事兒啊!”胡飛云一拍她肩膀,“東升,叔等著你這杯喜酒哇,哪里人?多大歲數?啥時候讓咱見見?”又絮叨叨地夸,“還是咱這兒姑娘好吧,你看你一來就看上啦!得咧,我對老首長算是有交代嘍!”
“不著急,她還小呢,”韓東升想,才二十四歲的小姑娘,是不會想著結婚的——何況又是那樣無情的小東西。想到那個小東西,性子壞得很,可韓東升心情就莫名好。他笑著說,“嗯,南市長大的,在這工作。”
“等會兒,”胡飛云是何等聰明的人,“你那天費那老大勁去調人——敢情是英雄救美?!”
“小姑娘嚇壞了,撞見人家販毒,她哪里懂這些。”韓東升的指尖點了點那只小圓貓,“傻得很…有事就知道找我…”沒事就恨不得把人送走。
一陣冷風刮過似的,胡飛云和李興業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什么情況?這韓少腦袋被驢踢了?這他娘滴太反常了!
胡飛云也就罷了,畢竟和韓東升多年沒見,只是這部隊里都是糙漢子,打光棍兒的就不少,有家室的也都走的模范夫妻的路子,哪兒見過這黏黏糊糊的樣兒———再說誰敢在他面前搞兒女情長?
李興業就真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哇!大消息大消息!那群兄弟們可都等了多少年了——韓少這是終于鐵樹開花思了春哇!真是越來越好奇,恨不得馬上到那樓下蹲點,非得瞧瞧未來嫂子的廬山真面目——這得是怎樣的三頭六臂,才能擒下這猛將無雙撒!
苗不想可沒想到,她的光輝形象在李興業腦海中已經腦補成了個哪吒,導致以后她第一次見他的部隊時,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這么個柔弱婉約的姑娘,居然能把韓少收拾的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