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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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憲攏了攏衣袖,關心問道,“夜里風涼,二位妹妹在此處說些什么?”
李玉錦答道,“我問了問小妹,四弟何時入京?”
三姐這句話,似乎挑起她的火。李長安眸中帶著怒氣,“我怕不等四哥入京,就要被二哥逼死了?”
李玉錦拉了她的袖子,“長安,不得胡言亂語。”
她眸色復雜,像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色,而水汽已經氤氳出來,只是質問,“我們是你的什么?”她黑色的瞳孔一收緊,只是帶著痛苦看著二哥,分明是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李懷憲看著她,卻是格外的鎮定,語氣波瀾不變,“親人。”
“二哥,你記住你說的!”李長安提高幾分音量。
李懷憲的余光已經落在花廳里的美人身上,“我需要一個人,一個替我擾亂夏家的人。論聰明,論美貌,她是最好的人選。而她也是最心甘情愿,最不會背叛我的人。”
是呀,當年夏家那個人毀了周沐容清譽,害她家滿門慘死,她當然會一心一意的幫著二哥絆倒夏家。可是當年拿樁冤案牽扯的人太多,甚至是三姐所在的余家,既然牽扯到了與李家聯姻的余家,那她李家呢?
臘月初八
辰時,太后與皇帝入宗祠拜祭。
午時的時候,天上落了雪霰子,瑞雪兆豐年,眾人都說是個好兆頭。
梳雨抬起頭,歡喜道,“姑娘,下雪了。”
李長安伸手,微笑道,“今年的第一場雪……”
夕云倒了一杯紅棗熱茶來,“九姑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李長安接過熱茶,紅棗的香味撲鼻而來,一會兒功夫,屋頂便落了一層白蒙蒙的雪,“下了雪,我便想起宮里的一樁事兒,我幼年時曾有一次入宮,見著宮中春熙殿里的紅梅白雪,可真是美極了。”
春熙殿是一座荒廢的宮殿,常年無人居住,所以任由著梅花肆意生長,反而生出一番自然的景象。
梳雨小聲道,“等到今晚宮宴,無人注意,姑娘帶咱們去瞧瞧?”
夕云謹慎道,“那可是宮里?”
梳雨抬起下巴,不以為意,“宮里又如何,我家姑娘可是未來皇后娘娘哩?”
李長安端著熱茶進了屋子,“準備衣裳吧。”
李長安轉頭,她忽然想起什么,“我三姐可把舞衣送來了?不必送入宮了,送來我這里就好。”
夕云替她梳起長發。
門口的宮女撩起門簾,李懷義拂落肩膀上的雪,一路風塵仆仆,臉上尤是帶著疲倦之色。
“四爺。”一眾婢女請安道。
李懷義解開斗篷,遞給了梳雨。幾步走到梳妝臺前,表情慈和。按照李長安日后想起,那表情真像是要嫁女兒似的。
李懷義撩起她鬢邊一縷發,“倒是有幾分郡主的樣子。”
長安回過頭,歡喜道,“四哥可算來了?”和四哥已經分別兩月,自然是心中牽掛。
李懷義關心問道,“在京城里住的如何?”
“錦衣繁華……腐敗不堪。”
她用了兩個這樣的形容詞。李懷義揉了她的頭發,“休要胡說。”
“清月姐姐沒有同四哥來京?”李長安問。
“不曾。”一邊說,李懷義一邊從匣子里替她擇了一根簪子,遞給夕云,目光復雜看著銅鏡里的她,“從今日起,你就該是宮里的主人了。”
那是一根鎏金的鳳釵,墜著層層疊疊的流蘇金片。雖是太后賞賜的,可她總覺得這支釵太過于招搖,而從未戴過。
李長安搖搖頭,“我家在江州呢!”
李懷義寵溺笑了笑,“快些梳妝打扮吧,今日是你在眾人前正式亮相了。”
李長安知道,那些人看的是李家的九姑娘,是,與她本人來說,是怎樣的性情,又是怎樣的容貌都毫無關系。只要她姓李,就該站在人人仰望的最高處。是眾人要一睹的未來的皇后娘娘。
酉時,宴會開始。
大臣親貴們已經入場。
李長安隨著太后皇帝坐在宴席之間,不時便有人朝著她的方向看來。二哥在前方接待著各國使臣。她好像聽易朝華提起過,過了臘八宴,他便要回國去了。
而四哥只是坐在宴席之間同眾大臣隨意寒暄,他相貌英俊,談笑之間,瀟灑利落。總能引得各家閨秀的向往,雖一直有大臣望將自己的女兒或是妹妹嫁與他。就連故去的二嫂都想將侄女葉臻臻嫁給四哥,可是她太清楚四哥的心結。哪怕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也不會不沾身。
如此想著,心下便更加緊張。二哥的計劃,令她十分的害怕起來。
待到飲了幾杯酒,她先告退下去。
太后賜下臘八粥,祈禱來年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太后揚了揚手,示意傳歌舞。
溫景席地而坐,靈巧的手從琴弦上劃過,輕聲時而溫柔時而婉轉,其他的樂師也紛紛和應,曲調動人。待到音樂彈奏許久,卻不見舞蹈。眾人生了好奇,紛紛看相竹簾之后。
頓時一群身著白衣的女子從竹簾后走出,她們身姿飄逸,白衣更添幾分冷艷,像是從廣寒宮而來的仙子。一顰一笑,氣質飄逸。
一眾女子走上前來,紛紛散開。隨著樂聲變得十分低緩起來,低到快要聽不見了。陡然一下,又一陣驚起,一陣漣漪……
只見李長安著一件雪白色的刺繡紗裙,外罩一件提花紋繡紅梅的的衣袍,大紅色的披帛輕輕搭在肩上,挽在手中,微微抬頭,從人之中走出來。這一抹紅色,在一眾白色之中顯得格外不同。
她輕挪蓮步,微微低頭,發間一朵大紅色的牡丹襯的人越發嬌美動人,含笑之間,披帛揚起,如輕云般流轉,旋轉一周化成一道弧形,像是雪夜里初初綻放的梅花。
腰間白色的織錦緞子,將盈盈纖腰握住,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而溫景琴聲與她的配合更加完美,隨著琴聲變緩變淡,芊足點地,緞帶飛起,緩緩落下。像是在這雪夜里看了一場有聲的花開花落。
一曲落后,眾白衣女子皆是散去。李長安緩緩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