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冰糖琥珀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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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娘家這頭傳來的消息,陸氏卻很沉住氣,王琇瞧她發號施令和往日一般無二,早起請安時面上也沉穩端莊,一絲憔悴神色都沒有。
這大概也和王五爺的態度有關系,這消息還沒在院里傳了,他就宿在正房里,一連著幾日都不走,還捧了好幾樣精巧玩意進來給陸氏賞玩。
王琇猜著王五爺這個做派除了真的對陸氏有幾分情誼外,旁的卻是不教人抓住寵妾滅妻的把柄,自從習姨娘有孕,安國公府遭了申斥,不知多少人盯著正房和梅居。不過因著安國公府沒了世襲罔替就覺得陸氏會失勢那也太傻了些,王琇想著手上筆不停,仍規規矩矩描紅。
安國公府又不是倒了,國公和世子還領著職務呢,更何況婚姻結兩姓之好,安國公府和成國公府一向同氣連枝,除非是想不要這門姻親了,否則王五爺是不可能在這時候落井下石當場翻臉的。
正想著,瓊花端著個食盒過來,她自打上次替王琇坑了習姨娘一把,就和王琇愈發親近,見王琇練字辛苦,跑到廚房要了碟冰糖琥珀糕,拿小銀模子印了極精巧花朵荷葉,擺在泥金雕漆盤上玲瓏剔透,吃進去甘甜香軟,王琇見著這個洗了手過來揀著吃。
瓊花道:“小姐也太努力了些,我看七小姐她們沒一個這樣的。”
她說的是實話,王琇自從握筆起,雷打不動每日練上十張,還日日背書,要是白天有什么事耽擱了,晚上就著琉璃燈也要看完。別個閨閣女子都是繡花描樣子,偏偏這位小姐只喜歡讀書練字。
王琇笑著搖頭:“我這哪叫努力,不過是有興趣罷了,別個姐妹喜歡刺繡,我喜歡練字,都是一樣的。”
前世知識就是力量的理念早就深入骨髓,相比于讀書練字,刺繡對王琇來說反倒像是一項消遣,反正以她國公府小姐的身份,便是出嫁也用不著做繡活補貼家用,只消隨大流能做些小物件給丈夫用就行,王琇就心安理得地在這方面偷懶,她的字是姐妹中頭一份的,繡活卻是墊底。
吃了些糕點,王琇又打開女論語,既是離了國公府女學,陸氏就在江洲尋了兩個有名的女師傅教琴棋書畫,學規矩的事宜也提上了日程,王如姝還要跟著陸氏管家,陸氏給了她往年的賬冊,一項項核對過去。
王琇瞧著姐姐忙碌的樣子反倒羨慕,孫姨娘教不來這個,以后只能指望陸氏教她,可想也知道這用心程度必是比不上親生女兒的,生在這個對女子束縛到極點的年代,王琇也不求未來夫婿一生一世一雙人,只要相敬如賓就好,自己有著出身,再握著管家權,生個兒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王琇正讀著書,針線房送了兩套衣服過來,一套肉粉色折枝牡丹刺繡圓領和金色撒花百褶裙的格外精細些,王琇點點這套問送來的仆婦:“七妹妹是不是也有一套這樣的?”
仆婦討好的笑著點頭。
王琇讓瓊花把這套衣服收起來:“春日宴上就穿這個。”
瓊花笑著開箱子:“穿這衣裳配上粉琉璃的花簪正合適,小姐好眼光。”
瓊花搭配的眼光一向極好,王琇也隨了她去,主仆兩個研究起那日還要帶什么鐲子,京中老宅里卻熱鬧的很。
靜安院的隔間里一群仆婦丫鬟環繞,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聲,哭泣聲,間還有中年男子的聲音。
“把人側邊扶起來,對,就是這樣……”
相比于隔間,正房里下人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房里幽幽彌漫著舶來的茉莉香。
老夫人氣得心肝肺疼,抖著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遠哥兒平時是對你哪里不恭敬了,請安從不忘你這個嬸娘,你是多少惡毒心肝,才能下得如此毒手!”
謝氏跪在冰冷的青磚上沉默著。
這副倔強的樣子更是惹惱了老夫人,她隨手抄起幾上的茶盞砸在謝氏面前,滾燙的茶水立刻濺上了月白的衣裳,謝氏被燙的哆嗦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姑母,姑母,我……”
她后面一個瘦得和竹竿似的媽媽見狀膝行兩步重重磕頭:“求老太太開恩啊,我們太太真的什么都沒有做,您也知道,太太從小心慈,連只蟲都不會傷,怎么會做這樣罔顧人倫的事。”
“哪個是你姑母,就你還知道我是你姑母!”老太太指了謝氏就罵,她冷漠的反問:“你們家太太心慈,那莫非是遠哥兒自己跳進關河洲湖里的?是他自己拿命來陷害你家太太?”
這個問話不可謂不誅心,謝氏咬著唇磕頭,青磚冷硬,不過幾下,她額頭就見了血,順著她白潔如玉的面龐留下來,隱隱透出一種凄慘美。
她身后的媽媽也跟著磕頭,一邊磕還一邊苦苦哀求老夫人開恩。
老夫人陰著臉不出聲。
五房這么多年只得一個嫡子,身子還不強健,平時里全家拿眼珠子一樣看護,要是遠哥兒在關河州落水昏迷兩天的事被五房知道了……
想著她不由嘆口氣,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訴五房,經此一事,四房和五房日后能互不來往就是好的了,若是遠哥兒有個三長兩短,兩房怕是能成生死冤家。
“吱嘎”
就在這一片寂靜中,正房大門被重重推開,成國公大步踏進來,一進門就喝:“傷了我孫子的賤人是哪個?”
老夫人聽得面皮直抽:“你在說什么渾話,賤人賤人的。”
“嘿”,成國公冷笑了一下,他不像尋常老太爺般富態,面部線條柔和,還能隱隱看出年輕時的俊美,只是此刻卻面容扭曲,“怎么,你的侄女是侄女,我的孫子就不是孫子了?”
“誰敢害我的血脈,我就要誰償命。”
聽著他暗有所指的話,老夫人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冷哼了聲:“遠哥兒也是我的孫子,我自會為他討回公道。”
成國公一聽這話就道:“把人提進來。”
老夫人初時還茫然,見著來人,她的面色啥時陰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