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蝦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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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琇心里頭有疑慮,也沒過多計較王琬的沉不住氣,她和孫姨娘不是沒想過磨一磨王琬的性子,可她每次知錯知的很快,等翻了面卻照舊屢教不改,王琇知道改性子這不是一時半會能成的,只能時常在旁邊提點。
等過了晌午,姐妹們聚在學堂,王琬就不像之前那樣親近王茵,王茵見此也不惱,不僅如此,她還有意無意地在王琬面前提了好幾次王五爺送來的首飾,甚至伸出手讓王琬看自己的玉鐲子。
這鐲子確實很稀罕,用料是通透圓潤的白玉不說,還雕成了雙股扭在一塊的樣子,手腕一動就會發出清脆的敲擊聲,王琬一見就更氣,以前誰不知五房有一對雙胞胎姐妹花,陸氏又愿意縱著她們給自己造勢,像這種賞賜,除了嫡出,回回都是她們姐妹拔尖,這回王五爺一出手竟如此大方,這鐲子雕工之精可謂是王琬從未見過的,再一想王茵得了一箱子東西,怎么都繃不住臉上的笑。
王茵滿意地瞧見王琬氣鼓鼓的模樣,她知道只要自己再挑動幾下對方,王琬肯定會憋不住找辦法來報復自己。
自打上回王致遠被抱走給彩姨娘,她就消沉了好一會,而王琇對她那意味深長的一笑也讓她心里發虛,只覺得自己的秘密已經被這位妹妹看破了,原還準備夾著尾巴做人,哪知道陸氏出手如此快,一下子就把習姨娘壓了去。
她看到宴會上那幾道菜就有猜測,在夢里頭這菜不是出在春日宴,而是在家宴上,王五爺一見這菜就皺眉,當晚習姨娘就被關在了梅居,沒過幾日就給送到莊子上去,沒想到雖然王琇的日子和夢里不一樣,旁的卻還是殊途同歸了。
她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就算不能把王琇拉下去,坑一把王琬也好。
王琇見王琬氣鼓鼓的樣子,悄悄把她拉在旁邊說了幾句,王琬立刻就笑了:“還是姐姐對我最好。”
“不讓你出這口氣你還咽不下是吧,”王琇含笑睇了王琬一眼,“前頭別露馬腳,只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小心打草驚蛇。”
王琬立刻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到得下學,王如意過來找王琇看繡樣子,之前她們說好了給王如姝送個生辰禮,王琇寫了好幾張過去,王如意反倒挑不出其中哪張好,索性各繡了一點,拿來給王琇看,這么一打岔,王琬倒先走了,她不滿王茵炫耀鐲子,打算把手上這個普通的金鐲換成剛到江州時孫姨娘給的鑲寶石鐲子。
她帶了金花走在小道上,正巧撞見芳草匆匆捧著什么走過來,她一見這個王茵身邊頗得寵的丫鬟就煩,再定睛一看,這丫鬟捧著的可不是個食盒,立刻就想起今日就是芳草打翻了姐姐丫鬟的家香肉,又想起之前王茵有意無意的炫耀,當下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來,正打算上前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一點回敬——譬如同樣打翻她手里那個食盒。
但她到底想起了下午王琇出的點子,要邁出去的腳硬生生打住了,只哼了聲,也懶得多看這丫鬟的臉,干脆掉頭換個方向繞路回去了。
芳草一直用余光注意著王琬的舉動,見她毫不猶豫轉身就走不禁有些呆了,王茵特地吩咐了讓她看準時機提著食盒走到王琬面前,表情再不馴一些,王琬定會忍不住出手故意把食盒打翻,可哪知道這王琬看都不看直接走了?
芳草提著食盒冷汗都快出來了,她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王茵的吩咐里從來沒有“如果失敗了怎么辦”,她詳細說了該怎么激怒王琬,怎么面對質問,卻沒說過這個,是以芳草面對這種突發狀況完全不知所措,她咬咬牙,只得繼續拎著食盒順著小道走下去,暗自祈禱這食盒不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等穿過長廊繞彎,芳草才一路小跑到達了目的地。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不過是一夜的功夫,這往日看著熱鬧雅致小院竟透出了一絲凄涼,芳草進到里頭正準備敲門,就出來了一位低眉順眼的姑娘,芳草看了眼,模模糊糊記得似乎是個二等丫鬟,叫珍珠的。
她伸手把食盒遞出去:“這是藥和晚膳,送飯的宋家嫂子肚子疼,我們家小姐心慈……”
還沒等她背完王茵囑咐的說辭,對面的珍珠就把食盒提走,有些分量的盒子在這丫鬟手里看著像塊布似的,她只輕輕說了句“勞煩姐姐”轉身就走,簡直和王琬一個樣,芳草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得一跺腳就回去了,心中還在憂慮,小姐本來是想讓王琬打翻這個食盒,現在食盒順利送到了,也不知道小姐會多生氣呢。
只她不知道的是,這食盒雖沒被王琬打翻,可在梅居里頭,還是被人給砸了。
習姨娘見珍珠在桌上布菜,一氣之下毫不猶豫伸手就把食盒給掀翻了,里頭的菜汁頓時把地毯污濕了一大塊,習姨娘只一聞就知道食盒里頭有道蝦圓。拿蝦肉剁成蝦茸,在蝦茸中加入調料和熬出來的蝦油,擠成圓球狀放入濃濃熬的雞湯煲了,最是鮮美,還對有孕女子有好處。
可越是這般上好待遇,習姨娘越是不安,陸氏會這么好心替她保胎嗎?
她本以為昨日珍珠給她喂的藥丸是墮胎用的,誰知道吃了之后卻沒什么太大反應,竟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肚子一會就不疼了,下面也沒落紅。她自己做賊心虛,覺得這藥可能和她上次給自己下的那樣,要兩樣配合才起效,而陸氏也可借此一箭雙雕,把墮胎的原因推到其他妾室身上,因此今日她除了偷偷吃房里原有的點心外,不肯碰一口外面送來的吃食。
珍珠瞧了習姨娘一眼,突然開口道:“姨娘既然這般不相信太太,不如讓奴婢去求太太稟告了老爺,讓老爺請個大夫來看看?”
習姨娘聽了這話一時驚疑不定,這還是珍珠第一次同她開口,她身邊的翡翠和琥珀早就被拖出去不知所蹤,只有珍珠一人還服侍著,只是這丫鬟和個啞巴似的,不管習姨娘軟語懇求也好冷嘲熱諷也罷,就是一言不發,哪知一開口是如此石破驚天。
“您這樣不吃東西下去也不是辦法,”珍珠看習姨娘久久不語,又補了一句,“不如讓大夫來看看,換個懂得丫鬟伺候。”
換個丫鬟!習姨娘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明白珍珠的意思了,她莫非是不想留在自己身邊給陸氏當炮灰?她仔細想了想,承認珍珠說的還是有點道理,這個宅邸真正希望孩子能生下來的恐怕也就王五爺一個,想要保孩子非求他不可,更何況自己這么一直不吃送來的吃食也不是辦法。
思及此處,她終于動搖了:“好,只要你能叫來老爺……珍珠,我絕不會忘了你的恩德。”習姨娘這句話可謂極真誠,里頭的暗示也被她柔婉的嗓音說得無比誘人。珍珠聞言臉上閃過了一絲微妙的神情,還沒等習姨娘看清,她打開門匆匆出去了。
等這消息傳給王五爺已經是掌燈時分,他聽了就皺眉:“她倒是事情多,莫非還在疑太太會害她肚里的孩子不成。”
陸氏在一旁聞言勸道:“我看她只不過是頭生子,想仔細一些,不如老爺請個可靠的大夫來給她把把脈,好歹也快三個月了,正是要上心的時候呢。”
王五爺微微皺眉,他對這個孩子現在并不熱絡,就算習姨娘生了,馮家血脈就是個定時炸彈,這孩子也不能養在府里,是以根本就不太上心,但這終究也算他的血脈,想想自己單薄的子嗣,他還是點了頭。
“明天我會找個嘴巴牢靠的大夫來瞧瞧,夫人,辛苦你了。”
“哪有的事,這孩子生下來也得叫我太太,總不能不管。”陸氏溫柔地笑了。
哪知還沒等到明日,入夜時分珍珠匆匆跑到正房稟告,說是習姨娘疼得打滾,下頭也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