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四零零章頂梁女婿
李純和程紫玉的婚事是當今圣上御賜,所以三書六禮的過程簡化不少。
而這次只是小輩過家門前往拜見長輩之禮,并不在六禮范圍。
按說,只需簡單走個門,認下人便足矣。
然而李純沒有父母家人,皇帝不愿叫他被人看輕,本打算給他撐腰,但不管是陪同還是找人陪往,都被他拒絕了。
李純的心思簡單得很!
這是他的重要日子,他要自己完成,他要程紫玉,程家人和荊溪人都記住今日,所以他不需要皇帝來喧賓奪主。
即便如此,皇帝也沒忘給他撐腰。
御賜的玉如意外加十八箱大禮開道,非但不掉價,還氣勢十足。
七十二個御林軍加上李純親點的三十六個英姿勃發的衛兵,就那么霸氣十足走上街頭,已是賺足了眼球。
再有李純一身正裝,器宇軒昂打馬行在了最前方,更是萬眾矚目。
這浩浩蕩蕩一行人成為了當日荊溪頭一道的風景。
無數荊溪民眾涌上了街頭。
荊溪不是京城,原先并沒有多少人知曉李純名號和其人,直到前陣賜婚,才激發了荊溪人的好奇。關于李純的其人其事這才慢慢散播開來。無疑,他的過去清白干凈,聲譽口碑極好,可以用來口口相傳的故事也不少……
幾日功夫的發酵,正是荊溪人對李純的好奇達到頂峰之期。
他們都很想知道,被踏破門檻的程家四娘究竟花落了哪個之手?哪個小子如此高運?是否擔得起?是否良緣?對荊溪陶屆和荊溪未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故事里五大三粗如李逵,還是傳言里的髯長二尺似關羽?
李純正是意識到了程家一直是整個荊溪的榮耀,所以他這個女婿,是所有荊溪人關注的。
他要讓眾人看見他,他要讓大伙兒都看好這門姻緣,他要得到眾人的祝福。
此外這個地方,將是他后半生要待之地,他自然是要運營的。
因此今日的李純帶了一身正氣,表現地英武不凡,大方接受來自眾人的審視和判定,他的氣度極好,威嚴與親切并存,一切拿捏得剛剛好。
哪怕隊伍速度慢得有些焦心,他也極為耐性細致,努力將他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荊溪人心里都把程紫玉認定成了“天之驕女”,卻不想她的夫婿也是這般出彩。祝福和贊嘆紛至沓來,很自然的,李純受到了荊溪人最熱烈的追捧。
充耳所聞都是“英雄美人”,“錦繡良緣”,“天作之合”……
白恒正帶著朱常安從王家別院過來……
“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想過你的婚事?”看著意氣風發的李純,白恒問了句。
朱常安頓時打起了精神,隨后快速搖頭。
“徒兒尚無那心。”
“哦?都有側妃,快做父親的人了,還不想成婚?”
朱常安很敏銳地聽出了一絲試探。
“當日我那側妃救了我一命,差點一命嗚呼。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顧她一輩子的。所以哪怕她只是商戶出身,我也請示父皇收容了她。她對我有大恩,可我能給她的卻不多。不能常伴,也沒有寵愛,除了錦衣玉食,也只能給她個孩子傍身,也算是對她日后的保障了。”
他話里話外透露的信息很明顯,王玥是他報恩才收納在了身邊。沒有感情,純粹是一種補償。孩子也只是報恩的手段,有和沒有差不了多少。他是個有擔當,有責任,重情義,肯負責的好男人!……
白恒點起了頭。
“君子當重情義!”
朱常安一嘆:
“當日我在荊溪被追殺,卻叫很多人誤解了我。有說我瀆職的,有說我見色起意的,還有說那場刺殺是我自己演的……
我真真冤枉。我第一次得了父皇賞識,力求做好做精,怎會瀆職?我若好色,張張口,那些妄圖在南巡中獲益的家伙什么女人不得給我送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南巡原本都是我做的打點,最后卻反而全都成就了他人!”
朱常安的悲涼是真,這些早無對質之事此刻這么說出來,與街頭的喧囂恰成對比,引得白恒多看了他幾眼。
“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前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將來。”白恒回到。
“師父所言甚是。所以兒女私情,婚姻之事,都要放一邊。徒兒不強求飛得多高多遠,至少要不被人欺辱,不叫人掠奪,能守住自己擁有的和想要的。徒兒只想跟著師父學本事,想要先建功立業!”
“那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師父放心,我一心安邦定國,心意已決,定會安心跟在師父左右,不管是幾年。”
“幾年?你能忍?你也要學李純二十多才娶妻?”
“其實徒兒覺得李將軍這個年紀才踏實,有能力,可以爭取自己想要的,也能守護自己想保有的,娶妻剛剛好。”
他故意低低一笑,有些靦腆:“待三五年后,我若還沒媳婦,師父若不嫌棄,到時候為我指一門婚事吧。”朱常安努力壓抑住了眼底的渴求。白家的女兒,他勢在必得。
“三五年么?”白恒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父母之命,你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看好的,父皇也會喜歡的。”
白恒終于笑出了聲。
“我一介武將,哪里做的了那事?為師只是隨口一提,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好吧,若要娶妻就趁早,畢竟都是有子的人了。幾年之后,你長子都好幾歲了,有些貴女只怕未必愿意給已經有了記性的孩子做繼母啊……”
白恒沒有說謊,他就是隨口一問,隨口一提醒,朱常安還在他的考察期,其婚事他的確并不太在意。
可這些話聽到朱常安耳里卻是驚濤駭浪。
去西北已成定局,跟著白恒,想要混點軍功那是易如反掌。這是朱常安的最好選擇。
待有了軍功有了權,他自然就有了底氣。到那時,縱是李純想要輕易對付他也再無可能。
當然更好的辦法是他不但要成為白恒的徒弟,還要成為他的女婿。雙重關系作保才可靠。白恒再固執,血肉面前,也不得不被他綁定。
可剛剛若白恒不說,朱常安忘幾乎了那件事。
白卉,那位前世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白小姐,不但是個任性的虎女,還是個醋壇子。
白恒中年得女,將女兒捧在掌心養大,導致其驕橫跋扈,一不如意就甩鞭,秀氣外表下就是一妥妥河東獅。
小小年紀就放言長大要比武招親,可皇帝寵她,白恒寵她,就連內閣幾位閣老也喜歡她的直爽,所有人都默認了讓她自己做主婚事。這才讓朱常安最終鎖定住了這塊肥肉。
當日他對程紫玉下手狠辣,一定意義上,也是做給了白卉看的。
“我心赤誠,你不相信,也看不見嗎?”當日朱常安生生挨下了她的一鞭,皮開肉綻終于換來了她的一抬眼。
“打不過我,我要你心何用?”對方揚長而去……
多日后,朱常安好一番謀劃,終于打落了白小姐的九節鞭,并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安王妃位子上不是有人了?你找我給你做妾嗎?這就是你赤誠的心?”武力的征服讓白小姐不再冷眼對他,但他卻始終沒法讓她點頭。
哪怕他拋出了鴻鵠之志,甚至許下了皇后之位。
“我憑什么信你?除非你把你的安王妃趕下那個位置,讓我看看你對她能做到哪一步?讓我看到你能為我表現幾分誠意!”
她笑著一勾朱常安的下巴。“你若能與她斬地干凈,我自然愿意做你的皇后。”
后來,才有了后來的一切……
而這一次,他只顧著追隨白恒,想著近水樓臺,白卉自然而然還是他的。
可他差點忘了白卉的性子如何能容忍他的長子?如何愿意成為一個幾歲孩子的繼母?加上他對王玥的“君子情義”,所以即便他謀得白恒的青眼,哪怕他表態愿意幾年后再娶,他也絕對不可能在白恒的女婿人選之中……
那么……
王玥這個孩子……
他若想要收獲白恒和白卉的心,勢必不能有庶子擋道。
二選一?
朱常安開始天人交戰:
他母妃一直不希望他的長子是庶子,因為會阻礙前程,阻礙他的婚事。尤其是他這樣沒有靠山的皇子。而他也是那么想的,王玥正是知曉他們的意圖,這才偷偷懷下了孩子。
可在他想起前世種種后,他開始珍視起了這個孩子。他前世無后,這個胎像已穩已有胎動的孩子他怎么舍得舍棄?這就是他的長子,兩世的長子!
但前世他絕種是被下了藥,待他去了西北,自然就沒那個隱患了。今生他只要小心些,一定可以子嗣滿堂的。那這個孩子要不要就沒那么重要了是吧?
可這個孩子是千秋那日曝光的,有太后的庇佑,對他和孩子都是有好處的,或許將來還能成為他的籌碼。這孩子是有價值的。
不過他離開后,僅憑王玥能保住這個孩子嗎?誰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說不定是女孩呢?……
朱常安很苦惱……
而另一邊,程家大門敞開,老爺子親自帶了兒子將李純迎進了門。
忙碌的程明和一直被軟禁的程睿都是第一次見李純。
毫無意外,李純討得了所有人的歡心。
程家上下都驚訝于皇帝的大手筆賞賜,老爺子欣喜的,是孫女出嫁雖要前往京城,但孫女婿強勢可靠,若再發生私鹽之事,哪怕舵打歪了,但至少有人能在程家這艘大船徹底走錯路前撐住了……
孫女婿,他很滿意!
老爺子給了李純個沉甸甸的紅包做見面禮,程睿問了他幾次,問他里邊究竟放了多少銀子,老爺子卻始終笑而不語。
“收了紅包就是程家的女婿了。別的不用,你好好保護紫玉就是對程家最大的回饋了。”
李純是當晚才打開那紅包,卻差點驚掉了眼珠子。
五萬兩!
他哪里還坐得住,當即便去找了老爺子要退還。
程翾擺起了手。
“程家以后手藝上要靠紫玉,但門面和實際上,卻只有你了。你答應過我的事,不會反悔吧?”
“不會!有我在,天塌下來,也不讓程家倒下去!”
“那就行了,有你這句承諾,你就是程家的頂梁柱。以后的程家都是你的,何況乎這區區銀兩。”
程翾上前拍了拍李純肩。李純比他高了半頭,強壯結實,老爺子拍他肩時總有種發自肺腑的驕傲和自豪感。
其實李純今日張揚走過荊溪街道的舉動深得他意。
這些年一直有人對程家傳承人和準家主是紫玉這個女兒而存疑。紫玉做得再好,也始終難以完全消除暗議。這對程家將來極為不利。
今日的李純威風凜凜,霸氣威武的強勢出場足夠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程翾相信,有李純在,程家可以再紅火個百年!
“程家以后還要靠你。我既選中了你,便不會吝惜錢銀。這些銀子你別拿去給紫玉,她不缺銀子。你留作私房吧。你開銷不小,以后要養家,排場上也不容易。將來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不用跟我客氣。
你去置業或做買賣都成,留作積蓄存起來也可,將來你們成婚我再給你個大紅包。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只能在銀子上為你多做些貼補了。只要你對紫玉好,能不忘承諾,我也別無他求了。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親孫兒!來,喝一杯!”
李純沒有再推辭。
他知老爺子是在用心良苦地不斷給他賣人情,他若不收,只會讓對方不安。但能一口氣拿那么多銀票出來,也證明了老爺子是真信任他。
可他,雖然甘愿將來入贅,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拿岳家的銀錢來養媳婦孩子。他若連銀子都掙不著,要靠女人和岳家的接濟,他豈不是與朱四沒有兩樣了?
于是,李純將銀票帶去了程紫玉跟前。
“多,多少?”程紫玉目瞪口呆,原本預備打趣他食言的話語全都卡在了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