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茶飯量酒博士撇著嘴,滿臉鄙夷不屑,“原來是這街上的幫閑無賴,也不知道通了誰的路子,把妹妹送給錢摟子做了小妾,從那起,他就抖起來了,這回好了,錢摟子被朝廷撤差了,嘿嘿,這可是現世報!”
“錢摟子?錢摟子是誰?”李小幺好奇的問道。
“咱們知州錢文宣,最能摟錢,從到了咱們鄭城,就干了摟錢這一件事!咱們鄭城啊,這地皮都讓他刮低了三尺!呸!才撤了差!太便宜他了!照我說,就該殺頭!那,這邸抄上有!”
茶飯量酒博士憤慨的點著李宗貴手里的邸抄。
李宗貴上前拉著還要繼續打聽的李小幺,硬拖著她出了分茶鋪子。
“小幺,別打聽這些閑事,打聽多了容易惹是非。”李宗貴低聲的勸。
李小幺正想的出神,似聽非聽的點著頭,突然轉過頭,看著李宗貴,“貴子哥,咱們再去打聽打聽,看看這錢摟子家是哪里的,他既然撤了差,肯定就得離開鄭城,他有小妾,家眷行李……你說他是去太平府,還是回老家?”
李宗貴抬手撫著額頭,他就知道,帶她出來,準定出事。“小幺,我讓你別打聽這種閑事,容易惹事,容易……”
李小幺將邸抄塞進往李宗貴懷里,拉著李宗貴,嘻嘻笑著,“貴子哥,就打聽打聽,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呢!咱們換個地方。走,去那邊藥鋪,正好要買幾斤金銀花、接骨木、魚腥草還有田三七什么的,那幫莊稼人練功,要是傷了筋骨,破了皮什么的,用點藥能好的快些。”
李宗貴無可奈何的跟著李小幺進了空蕩蕩的藥鋪,一邊買藥,一邊擰著眉頭聽著她和藥鋪伙計叮叮咚咚,歡快的說著閑話,該打聽不該打聽的,全都打聽個沒完,偏偏那幾個伙計興致比她還好,能說不能說的,全說給她聽。
十幾斤藥買了大半個時辰,李小幺前前后后都打聽明白了,這才將藥鋪伙計這也贈那也送,讓她試吃的各種藥丸,一樣樣包進藥鋪伙計找來的包袱里,足足包了一大包。
李小幺抱了藥包,咬著顆伙計送的大山楂丸子當零嘴吃著,和哭笑不得的李宗貴出了藥鋪。
李宗貴背著十幾斤草藥,李小幺抱著那一大包藥丸走在前頭,蹦蹦跳跳的往大車店等李宗梁他們去了。
李宗梁一行,幾乎和他們差不多時候到了大車店。
魏水生背著褡褳,和李宗梁兩人空手跟在后頭,張鐵木和張大壯、孫玉山三個人,滿臉紅光的推著三輛堆滿了大袋子的獨輪車。
到了大車店門口,張興旺迎過去,幾個人利落的將車上的糧食袋子重新理了理,將石坎搬到車上平放捆好,李宗貴將藥草堆在另一輛獨輪車上捆好,魏水生抱起李小幺放到車上,張鐵木四個人,推著獨輪車,喜氣洋洋的往城外出去。
路上,李小幺高高坐在獨輪車上,舒服的靠著袋糧食,仔細的翻看邸抄,一邊看,一邊給李宗梁和魏水生念邸抄上各種各樣的事:誰當了伐梁的將軍啦,戶部尚書被撤了差了,這鄭城新委的知州是誰啦,原來的知州錢文宣因清野不利被撤了差啦······
李宗梁和魏水生凝神聽著,張鐵木聽的滿頭霧水一臉茫然,這個丫頭五爺,這又是什么門道神通?
連吃了幾天飽飯,山上就煥發出一派勃勃生機。
李二槐又帶著會點木匠活的張繼旺和孫七弟進了趟城,買了斧頭、鋸子、鑿等木匠工具回來,帶著人上山砍了幾棵樹,忙了兩三天,先給李小幺打了張床出來。
李宗梁和魏水生訂了章程,給十幾個人排了班,輪流到山下值崗。
其它的人,除了干活,就是由李二槐等人輪流領著練功。時不常的,魏水生帶著幾個人到山上去一趟,打些野物回來。
張大姐是個能干的,這樣的大冬天,還能時不常的挖上幾筐能吃的野菜回來。李小幺翻著那些樹葉草根一樣的東西看了半天,一樣也不認識。
山上諸人,就連斷了腿的石坎,雖說腿不能動,手可沒閑著過,山上各人的草鞋,裝糧食物品的筐子,都是他編出來的,他打出來的草鞋,比二槐打的穿著舒服。
李小幺不穿草鞋,這話是李二槐自己說的。
閑人么,就李小幺一個。
李小幺讓二槐做了張搖椅給她,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把搖椅拖到太陽下,搖著搖椅,曬著太陽,看著張鐵木和諸山匪們練筋骨、扎馬步。
馬步扎出個大概,李二槐就開始教招式,這個時候,李二槐嚴肅認真、威風凜凜,不管誰,只要有一絲做的不到位,不是肘踹,就是腳踢,只一下,就把人踹倒在地,然后一聲大吼,那摔倒的,還得趕緊爬起來重新擺招式。
李宗梁、魏水生和李宗貴每天也是一大早起來先練功,槍刀舞得密不透風,惹得一幫山匪,特別是張鐵木,簡直是垂涎三尺。
平時忙完了,李宗梁幾個有時也站在李小幺搖椅邊上,手抱胸前,悠然看李二槐帶人練功。
張鐵木等人呼呼哈哈練了一陣子招式,李二槐一聲令下,眾人停下來,聚在一處喘著氣歇息。
李小幺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從搖椅上跳起來,挽著李宗梁的胳膊笑道:“大哥也指點指點他們吧,正好讓我看看大哥的功夫長進多少了。”
“你能看出什么?你哪懂這功夫上的事?”李二槐開心的笑起來。
李小幺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只搖著李宗梁的胳膊:“大哥一個人打他們十三個!以一敵十三!”
魏水生笑著揉了揉李小幺的頭,“你這鬼心眼……”說著,轉頭看著李宗梁,示意那群不時瞄著他們的山匪,一幅鼓動的語氣,“試試手?”
“好!”李宗梁也有些技癢了,痛快的答應了。
那邊十來個人從李小幺叫著指點指點起,就凝神聽著這邊的動靜,見李宗梁答應了,張鐵木最興奮,一下子竄起來,急忙揮手招呼著眾人。
李宗梁帶著微笑,閑散隨意的走到院子中間站住,轉頭看著圍在自己周圍、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張鐵木等人,笑道:“我不用手,只用一條腿,不然你們魏二爺要笑話我欺負你們了。”
魏水生背著手,站在院子邊上,聽了李宗梁的話,一邊笑一邊搖頭。
李二槐拍著雙手,圍著眾人一邊轉圈,一邊大聲吼道:“好好打!誰要是膿包了,回頭三爺我單獨收拾他!”
李小幺眼睛亮亮,站在魏水生身邊,一臉興奮的等著看熱鬧。
李宗貴閑適的抱著手,挨著李小幺站著,斜著一條腿,沖著張鐵木等人抬了抬下巴,帶著絲不屑:“打他們這樣的,哪用得著大哥,我去就行!”
正說著,張鐵木猛的一跺腳,大吼一聲,揮著拳頭,沖李宗梁一個惡虎撲食。
李宗梁雙手背在后面,抬起腳,極輕巧隨意,仿佛就是隨便抬了下腳,就正好踢在張鐵木大腿側面,以力借力,直踢的張鐵木一個狗啃泥撲在地上,勁力還沒能消,又往前滑了幾步,后面十幾個人緊跟著,一窩蜂沖上去,李宗梁一只腳又快又準,轉著圈一個個踢出去,眨眼功夫,就將十幾個人踢倒在地,在院子里倒成一片,捂著踢痛的地方,唉喲唉喲的叫個不停,李宗梁撣了撣衣襟,笑著退到了旁邊。
李小幺拼命拍著手喝彩,魏水生抬手拍了拍李小幺的頭:“這不算什么,他們剛扎了幾天馬步,沒有半點章法,單憑著一股子蠻力,就這么一窩蜂往上沖,都是找打的。”
李小幺彎著眼睛笑著點著頭,看著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吐著嘴里泥土的張鐵木,心情大好。
她真沒想到大哥的身手這么好,早知道這樣,前兩天就該讓大哥狠狠的打他們一頓,這收服人心,特別是象張鐵木這樣的,要讓他服,就得先打得他找不著北,然后再給點甜頭。
這十五個人,不,十四個,張大姐先不算,她自然有人去收服。這十四個有做山匪心的莊稼人,若不收拾的讓他們心服口服,她和幾個哥哥這山匪日子就沒法過安心。
李小幺又看了兩天,稍稍松了口氣。
這幫人被李二槐狠狠練了五六天,又被李宗梁暴打了一頓。
隔天李小幺慫恿著魏水生又以一抵十三再狠打了一頓,魏水生下手可比李宗梁狠多了,直打得李小幺肉痛不已的賠了不少草藥進去。
李二槐章法分明的操練和這好幾頓打,讓張鐵木這幫山匪,再看李示梁他們四個,這目光就是從下往上,害怕中透出了信服,算是收服一半了。
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氣,注意力轉到了那些邸抄上。
可她手里的邸抄,只有這么幾張,原來在太平府的那些東西,除了銀子,別的什么也沒能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