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二章怒與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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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二章怒與傷
還有絲綢鋪子,無論如何得開出來,羅大他們織的絲綢不比太平府的差,這一處眼看著就能掙錢,得趕緊開出來,她的絲綢若想賣出大價線,那鋪子的門臉就不能寒酸了,粗算算,少說也要兩萬銀子才能擋過去這一關,兩萬銀子,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對!找水巖借這筆銀子去!
李小幺支著胳膊坐起來,淡月忙遞了杯熱茶上來,李小幺長長吐出口惡氣,壓著性子慢慢喝了茶,吩咐道:“叫張狗子進來,要快!”
淡月提著裙子急奔出去叫人,李小幺示意紫藤尋了幾個靠墊墊在自己身后。
沒多大會兒,張狗子就跟著淡月急匆匆進來,不等他長揖起來,李小幺就吩咐道:“你趕緊去趟靖江侯府上,尋水二爺,就說我有點急事找他,看他方不方便,若靖江侯府沒有,就去梁王府上看看。”
張狗子答應一聲,忙奔出去尋人了。
李小幺靠在榻上出了一會兒神,站起來拖著腳步回到半畝園,換下身上的吉服,挑了身極素凈的衣裙穿了,拿了本書,坐在廊下的搖椅上慢慢搖著似看非看。
張嬤嬤在廊下猶豫遲疑了半晌,到底沒敢上前和李小幺說各家送賀禮的要如何賞賜、如何處置的事,只悄悄退下去,和盧嬤嬤嘀嘀咕咕商量了,尋紫藤要了荷包銀子,顧自去張羅了。
沒多大會兒,小丫頭喜容過來稟報,張大爺說水二爺來了,正在正堂等姑娘。
李小幺一下子跳了起來,將書扔到搖椅上,沿著抄手游廊,急步往外院正堂奔去,水巖肯這樣的殷勤,這兩萬銀子就容易了。
淡月和海棠一路緊跟著李小幺進了外院正堂,水巖正蹺著腿,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端著杯茶慢慢喝著。
張狗子垂手陪在旁邊,帶著笑說著些閑話,見李小幺過來,張狗子急忙迎上前見禮。
水巖放下杯子,起身拱手笑道:“五爺如今可是有誥封的了,在下人先來恭賀,賀禮隨后就到!真是該好好恭喜五爺!這樣的榮耀,滿天下也沒幾個!”
李小幺深吸了口氣,根本不搭理水巖的恭賀,只帶著笑抬手讓道:“水二爺請坐,這樣的繁華榮耀,連過眼云煙都不如,有什么好恭喜的?往常看二爺倒不象這樣的俗人哪!”
水巖被李小幺的話嗆得臉色微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笑道:“又讓五爺見笑了,五爺這么急著讓人尋我,有什么急事?”
李小幺遲疑了下,轉頭示意張狗子等人退下,只留了淡月和海棠垂手侍候在旁邊,這才笑道:“在我是大事,在二爺這里,只怕算不得什么,我準備做幾樣生意,如今缺些本錢,想跟二爺借上兩萬銀子,一年為期,十分的利,我知道二爺不在乎這利錢,可這規矩得做好。”李小幺也不轉彎,干脆直接的說了借錢的事。
水巖松了口氣笑道:“是不算大事,五爺要做什么生意?還是織坊?”
“不全是,”李小幺遲疑了下,既然找他借錢,自己這做生意的事,就該坦誠:“織坊那邊這會兒用不了多少銀子,就是買鋪子要些銀兩,也不多,我是想開家勾欄,做成天下技藝最精最好的勾欄。”
水巖手里的折扇僵在半空,不敢置信的看著李小幺,半晌才緩過口氣,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李小幺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水巖,等他反應過來。
水巖手里的折扇收起又打開,飛快的搖著,臉上尷尬的笑著含糊道:“五爺真是……真是……兩萬銀子的事……這銀子不多,只是……五爺且等等,我回去看看……看看帳上有沒有現銀,五爺知道,兩萬現銀也不是小數目,五爺且等片刻,等一會兒,我去看了帳,看了帳再說……再說。”
李小幺失望的垂下眼簾,慢慢將杯子放到旁邊幾上,再抬起頭,臉色如常的笑道:“那就請水二爺費心了,有多余的銀子就罷了,若沒有,水二爺也不必勉強,水二爺聞得小幺有急事肯匆匆趕來,小幺心里已經感激不盡,小幺先謝過二爺!”李小幺說著,站起來深曲膝致著謝。
水巖急忙站起來,拱手長揖還著禮:“不敢當不敢當,這是五爺體諒,五爺放心,我這就去看,這就去看看,一會兒就給五爺回話。”
李小幺微笑著曲了曲膝算是謝了,揚聲叫了張狗子進來,自己將水巖送到正堂門口,看著他出了二門,才失落的長長嘆了口氣,耷拉著肩膀、拖著腳步慢騰騰的往后院回去。
水巖這是去討蘇子誠的示下了,自己開勾欄,水巖沒得了蘇子誠的首肯,斷不敢借一兩銀子給自己,不是錢的事,是這勾欄的事。
李小幺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氣,還到哪里籌銀子呢?呂豐不在開平府,他就是在也沒用,還有哪里能借銀子?唉,要是象后世那樣,有銀行就好了,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兩萬銀難倒李小幺。
李小幺拖著腳步回到半畝園,院子里已經擺了半院子賀禮。
李小幺頓住步子,彎腰撫著匹榴綻百子的織錦緞料子,這些賀禮,若是都能打包賣了,加上自己的首飾,許是能賣個兩萬銀子。
唉!可惜賣不得,自己哪怕賣一件這樣的賀禮,和蘇子誠送的那些件件都刻著內造御用字樣的首飾擺設,這事就得成了開平府最大的新聞,自己窮的要賣賀禮首飾,誰還敢跟自己做生意?哪個歌舞伎敢到自己開的勾欄里來?落雁就是說破嘴皮子,也請不來一個人!
李小幺煩躁的直起身子,在院子里各式各樣的大紅禮盒中間呆站了半晌,突然轉身出了院子,徑直往沈婆子居住的小院急步走去。
淡月和海棠急忙又跟上,李小幺也不回頭,只擺著手吩咐道:“我去尋沈阿婆說話,你們不用跟過去,去忙吧。”
淡月和海棠頓住步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淡月低聲說道:“嬤嬤交待過,咱們兩個,眼睛一直得盯住姑娘,遠著點吧。”
“嗯嗯!”海棠急忙點頭贊同著,兩人遠遠綴在李小幺后面,跟到小院門口。
沈婆子正坐在東廂廊下的扶手椅上,指點著櫻桃做針線,見李小幺進來,櫻桃急忙放下針線站起來見禮。
李小幺一邊示意沈婆子不必起來,一邊吩咐櫻桃道:“給我搬張椅子來,我和阿婆說會兒話,你去忙你的就行。”
櫻桃忙進去搬了把扶手椅過來,淡月和海棠跟進來,幫著又抬了張高幾出來,泡了茶,李小幺看著淡月和海棠低頭忙碌,沒有說話。
三人遠遠退到院門廊下做針線說話,沈婆子一臉笑意的看著李小幺:“聽說你得了誥封,這是大喜的事,你怎么倒不高興?”
李小幺看著沈婆子苦笑道:“高興什么?原本梁王爺和我說,為酬我的功,要賞我黃金萬兩,如今萬兩黃金竟然老母雞變鴨,成了什么淑人!我有什么高興的?”
李小幺一句話說出來,仿佛吐出了些心頭悶氣,生氣的拍著椅子扶手,接著說道:“賞銀也好,誥封也好,自然是隨他,可不該這么言而無信!落雁的宅子,狗子的鋪子,還有織坊,到處都要銀子,若早說是誥封,我就照誥封的打算,這算什么?”
沈婆子聽的有些意外也有些怔神,呆了半晌才明白李小幺抱怨的意思,也跟著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李小幺的手背,低聲問道:“小幺啊,你跟阿婆實說,這婚姻大事,你到底是怎么個打算法?”
“阿婆怎么問起這個來?”李小幺皺著眉頭反問道。
沈婆子仔細看著她,低聲道:“這些天我也聽到了些閑話,那梁王爺對你極好?”
“張嬤嬤和盧嬤嬤說的?”李小幺敏感的問道。
沈婆子笑著搖頭:“不是,你那兩個嬤嬤,猴精猴精的,說起話來滴水不漏,只有她們打聽我的,我可沒本事從她們話里聽出一星半點閑話出來。是這幾個小丫頭,到底年紀還小,阿婆仗著吃的鹽多,還能套套話。”
李小幺被沈婆子說的露出笑容,看著沈婆子,直截了當的答道:“不是真好,他想抬我進府,阿婆從前跟我說過,這樣的,都不是真好!我不當妾,別說王爺,就是皇帝的妾我也不當。”
沈婆子長嘆了口氣,抬手撫了撫李小幺的鬢角嘆息道:“你這孩子,阿婆不勸你,好好的孩子,誰愿意去當妾?可就怕……”
“沒人敢娶我。”李小幺笑著接道。
沈婆子忙點著頭,李小幺輕輕’哼’了一聲:“我也沒打算嫁人,也沒人配得上我!”
沈婆子怔怔的看著李小幺,突然笑起來:“阿婆倒是嫁了人了,還不如不嫁,這一輩子過的最苦最難的那幾年,都是在婆家過的,自己個一個人過日子,倒都好好兒的了!那嫁的不好的,我看倒還真不如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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