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512 會晤

512會晤類別:其他小說作者:酌顏書名:__

“我那哪是笑你,我是覺得難得見你這一面,挺稀奇,挺稀罕,還挺可愛。”齊慎忙不迭地為自己喊冤。

“可愛?”謝鸞因挑眉看他,“當真?”

她怎么也是二十多了,她自認還算得年輕,可是,在這個年代,卻已不是年紀正好的時候了,何況她自己的性子,她自己知道,還真沒有料到,他居然還會用“可愛”二字來形容她,反倒讓她覺得有些稀罕了。

“這自然是真的。”齊慎應得響亮干脆。

謝鸞因心里發酵著甜,心情恁好,點點頭,饒過他。

“好吧!饒過你。”說著,將手里的布料丟回了針線籃子里,身子一軟,便貼進了他懷里。

“你估摸著,他們會讓我們等多久?”她的手指輕輕勾勒著他胸口衣襟處的流云暗紋,低聲問道。

他們雖是平安到了揚州,可之前的幾日,卻是半點兒也不太平,這暗殺,就遇了三撥。

一次比一次陣仗大。

只是好在,齊慎安排得到。

那些暗衛也不知是藏在何處,平日里,謝鸞因也沒覺得船上有那么多人啊!可是真到了那時候,人便都鉆出來了。

就是水里也有。

說到這里,謝鸞因更是心不服了,那些個暗衛難不成都一直藏在水里?是水鬼么?

否則,要多好的水性,才能做到那般?

總之,齊慎確實不只有那自信,還有那能力,讓他們算不得很是艱險地,到了此處。

只是前路,卻也未必就是坦途。

齊慎捉住她作怪的手,放在唇邊,輕咬了一口,“放心吧!最先坐不住的,絕對不是我們。”

對于他的判斷,謝鸞因還是很有信心的。

卻沒有想到,彼方,還真是坐不住。

才不過下晌時,彭威便是匆匆來報,“大人,姚首輔來訪。”

姚致遠親自來了。

倒也不是很意外。

齊慎與謝鸞因對望一眼,站起身來。

謝鸞因跟著起身,幫他理了理衣襟。

“我去去就回。”齊慎說罷,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轉身大步出了艙房。

謝鸞因目送他走了,呆了一會兒,又坐回榻上,擺弄起了那件還未成形的衣裳。

姚致遠身為前朝首輔,文臣之首,也算得極為得洪緒帝信重。

只是,這樣的信重,在他的女兒入主東宮,成了繼任太子妃之后,便有了微妙的變化。

洪緒帝對他的親家,尤其是手握大權的親家,總有些別樣的猜疑。

畢竟,太子在太子的位置上太久,而他自己,還沒有坐夠那個位子。

就憂心著自己的兒子會等不及,伙同自己的老丈人,做出什么動作。

前有定國公,后有姚首輔,他才會與太子漸漸離了心。

雖說,帝王疑心最是要命,可太子手里明明捏著一副好牌,卻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也委實算得本事。

南逃之時,太子連先頭太子妃留下的一雙兒女尚且丟下了,卻是帶走了不少親信大臣,姚首輔便是當中之一,也是最受器重之人。

由他來見齊慎,也足見李暄一方對此事的看重。

會晤之處并未在雙方任何一方的陣營之中,而是船行江中,各自乘小舟到了江心,再棄舟登船。

齊慎面對著對面陳兵,尚且面不改色,這姚首輔對他,卻未免太過防備了一些。

終究是合黎山一役后,齊慎那漸漸傳開的戰神之名,讓他們過于忌憚了。

齊慎嗤笑在心底,負手登上了大船。

甲板之上,鋪著絨毯,落地幾近無聲。

毯上設案,案上已擺了茶點,一個身穿上繡仙鶴的朱紅官袍老者正坐于案邊,聽聞動靜,便是站起身來,朝著齊慎這處遙遙一揖,“齊大人,經年不見,大人還是意氣風發,風采卓然。”

齊慎與這位姚首輔,雖是沒什么交情,卻也是有過數面之緣的,當下亦是拱手道,“多謝姚大人謬贊。數年不見,大人倒是蒼老了許多,足見每日操心勞力之事實在不少。”

這話說得不客氣,卻也是大實話。

姚致遠比之數年前,在京城見面時,清癯了許多,就是兩鬢,也添了許多霜白。

雖然不過短短三載,可看那樣子,卻老了十歲不只。

姚致遠聽罷,卻沒有動怒,反倒是呵呵笑道,“是啊!老夫這日子,過得甚是不順,老了,也算人之常情。”

姚致遠說這話時,心中不無感嘆。

彼時,齊慎被特召回京,洪緒帝待他,禮遇有加。

京中權貴,都爭相與他結交。

就是彼時的太子與豫王亦然。

那時,太子宴請于齊慎,要讓他作陪,他一端著文人的傲氣,首輔的架子,沒有應,還勸慰說,陛下最忌結黨營私。太子已是儲君,只要不出大錯,陛下百年之后,便能承繼大統,何苦還去汲汲營營,若是弄巧成拙,惹了陛下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何況,那時,他心里想的,卻是齊慎這樣一個沒有家世背景,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不過就是打了幾回勝仗,如今,各大功勛世家又人才凋零,這才得以嶄露頭角,卻未必能夠走得了多遠。

太子也不知是不是聽了他的勸,雖然還是對齊慎禮待有加,卻并沒有過于討好。

怕也就是因為如此,這齊慎才會與豫王交好,在關鍵時候,助了豫王一臂之力,借兵與他,導致了今日之局面。

姚致遠每每想起,總覺得,棋差一招,便是輸在齊慎此處。

心中,又是悔,又是憾。

如今再見這個年輕人,又是頭一回單獨得見,不由摒棄了之前的偏見,再細細打量,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當真是看走了眼。

眼前的人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卻比之他見過的許多世家子弟要沉穩許多。

前方不遠,便是李暄的陳兵,足有數萬。

而齊慎,甚至沒有就近調兵相護,不過帶了幾個隨從,便這般來了,不說別的,就沖著這膽量和氣度,也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何況,這一路上的幾回刺殺,旁人不知,姚致遠卻是知悉的。卻是不管派出了多少人,布下怎樣的殺招,都是功敗垂成,派出去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有去無回。

這個人,反倒是輕輕松松就到了面前,將難題往他們面前一推,事不關己,含笑看戲的模樣……

來之前,姚致遠心中的戒備,從七分瞬間提到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