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526 前緣

526前緣

526前緣

雖然,她還真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那人也是沒有法子了,將她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就不肯放手。

普通的小姑娘,見到這樣的情形,只怕早就嚇得尖叫了。

可眼前這個小姑娘,卻不哭不鬧,只是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打量著他們。

看那閃動的靈光,也絕不是個傻子,人到了絕路,總得賭一把。

不為了自己,為了他的少主。

謝璇那個時候,還沒有學會權衡利弊,更沒有站在定國公府的立場上多作考慮,她來自和平年代,還真學不來見死不救。

于是,那個頭,便點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讓那個男人放了心,他彎起嘴角笑了笑,說了一聲“謝謝”,竟就閉了眼。

謝璇開始沒有明白,待得眨眨眼,反應過來時,學著看過的古裝電視劇里,伸出手去,探那人鼻息,這才嚇得險些尖叫起來,連忙用手將自己的嘴捂住了。

不只是因為那男人已是斷了氣,更因為她以為已經斷了氣的小男孩兒,居然睜開了眼來,那是一雙恍如子夜的眸子,帶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冷靜沉穩,就這么,將她靜靜望著。

謝璇既然答應了人,還是一個聽見她答應,就放心咽氣了的人,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反悔的。

她自己經歷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還真怕,她若是食言,下場不止是肥,而是被厲鬼纏身。

好在那時,天色已漸漸暗了,她那幾日在大相國寺撒歡兒,已經將地形都摸熟了,知道那后殿有一處偏僻的角門,可以直通后山,便和那少年一道將那男人給拖到后山,挖了個坑,埋了。想著死者為大,總要入土為安,她還想法子摸了些香蠟紙錢來,也算得有點兒安慰,好在,本在寺里,也不缺這些東西。

將死人安置好后,她便叉著腰問起活人來,結果,不管她問什么,都沒聽見對方吭一聲,就在她死心了,就當那少年是個啞巴的時候,卻聽見那少年猶帶稚嫩的嗓音,卻是沉穩非常地問她道,“你能帶我到京城嗎?”

彼時,謝璇正琢磨著既是答應了人家,哪怕是啞巴,她也得救啊,乍聽得這一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個啞巴啊!

當時,想著,只是帶他回京城啊,那不是再簡單不過么?

她和肖夫人不會在大相國寺里住一輩子,過兩日便是要回的,多帶上一個他,沒什么大不了。

可那少年卻堅持說,她不要將他的存在,告訴其他人。

謝璇也不是傻子,想到他們這般形容出現在這里,必定是惹了什么大麻煩,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便也答應了。

她趁著李媽媽她們到處找她時,悄悄將少年帶進了她住的禪房,藏在了柜子里。

為了以防萬一,拿了自己大些的衣裳給她替換,扮成了個女孩兒的樣子。

他竟也只是皺了皺眉,便沒有異議地一切照辦。

之后,他們又在大相國寺里待了三天。

那三天里,少年便躲在禪房的柜子里,謝璇一回禪房,便將李媽媽她們一并全都攆了出去,想辦法給他偷渡點心,小心翼翼地掩藏著他的行蹤。

好在,她從大病一場后,就有些古里古怪,就是肖夫人見她沒有再在佛門清凈地里搗亂,也都懶得管她了。

這樣,反倒方便了謝璇。

這般過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他們啟程回京時,謝璇在支開李媽媽她們之后,又將他藏在了自己的箱籠里,抬上了馬車。

路上,關卡還設著,謝璇當時瞧見,心里便是一“咯噔”,但卻沒有想到,不過是草草搜查了一遍便了事了,那是頭一回,謝璇意識到這回穿越,或許不是老天爺的捉弄,而是一次補償,竟讓她一穿,便穿成了特等階級。

說來,那一次,她的命運,也是轉變了。

從那以后,她慢慢接受了自己成為定國公府那個“謝璇”的現實,開始踏踏實實地過起了她的人生。

只是,那個被她悄悄帶進城的少年,卻是不知在何時,便從那箱籠中溜了出來,她彼時還惦記著,卻放他出來,卻沒想到花了好一番工夫,將人支開來,打開那箱籠時,卻是空空如也。

那時,她也是失落的,還生氣,狠狠罵了一頓沒有良心。

只是,那時,占據她時間和心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要努力地適應這個時代的生活,努力地做好定國公府的七姑娘,漸漸地,便將這個小小的插曲拋諸腦后了。

以致后來,這些往事被塵封在了記憶的深處,她想挖,都無處可挖。

可是,誰又能想到,當日里,萍水相逢,以為今生今世,都再不會相遇的少年,有朝一日,居然會成為她的丈夫,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知道了齊慎就是當年的那個少年,很多事,便都可以對上了。

若他只是齊家人,如何會惹上那樣的大麻煩,就是當日,五城兵馬司的人設了關卡,盤查得那般嚴,也是為了他吧?

那個時候的齊家,如他所言,是個連抓藥給病人吃,都捉襟見肘的人家,哪里有那個能耐能夠驚動五城兵馬司?何況,還能允得下他那么多年安然長大?

齊慎的身世,絕對有問題。

再聯想起齊慎那些喜好大紅袍,喜歡吃潤餅的習慣,想到他那些大多來自沿海一帶的暗衛,想到那些尊他為少主的人,謝鸞因不是傻子,自然有所猜測。

只是這個猜測,卻讓她揪緊了心。

洪緒帝的皇位與李雍一樣,亦是得來不正。

那時的儲君,不是他,而是他的皇長兄李澈。

與李暄不同,李澈是個賢能并且很得人心的儲君。他禮賢下士,體恤百姓,在朝,能立于廟堂,政務嫻熟,在軍,能飲馬射箭,敕令三軍。

當時,是沒有人懷疑太子會如愿繼任帝位的。

卻沒有想到,這樣的太子,也有了污點。

那就是,他是個多情之人。

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家里遭逢巨變,那本來應該成為他太子妃不二人選的女子,零落成了任人踐踏的下賤之人,即便是太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執意納了她,她卻也只能成了他后院中,一個位分低下的婢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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