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愛有不同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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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柳依依睡了一個美美的懶覺，似乎這么久以來的疲乏與病倦都得到了修復。一直以來，為畢業設計和實習而忙碌緊張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室友沈若曦一早就和男朋友顧浩然出去了。每個周末，是他們倆采買一周食物及生活用品的時候，學生生活通常就是既清貧又簡單的。

依依收拾整理完積壓多日的內務之后，便一頭扎進自己的畢業設計圖里。這惱人的畢設，不知道耗費了她多少腦細胞。

那時候，她和原大學同學沈若曦在法拉盛合租了一個小房間。若曦和柳依依是多年的同窗死黨，由于當年建筑系上女孩子極少，身邊全是一些聰明絕頂又情商著急，永遠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工科小男生，她們倆自然而然便成為形影不離，彼此照應，且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即便后來沈若曦和同班同學顧浩然成為戀人，也沒有阻斷兩人的好友之情。

沒想到后來跨越半個地球出國留學，而且在美國這么大的地方，居然倆好朋友又碰到了一起。雖然現在她們是在不一樣的學校，學不一樣的專業，可是卻都一樣在曼哈頓，不得不說是緣分，甚而可謂是奇跡了。因此她們倆就合租公寓又住在一塊兒，誓將死黨和閨蜜的格局進行到底。

房東吳夜白，一個馬來西亞華人，其實是個二房東。他先是租了個三臥房的公寓，然后又把其中兩個臥房分租給了四個女孩子，每兩人一間，柳依依和沈若曦一間，李夢露和張秋梅一間，而他自己則住另外的那一間。

是的，沒錯，她們是四女一男，五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至于為什么一個大男人要把房屋分租給四個女孩子？

關于這個問題，她們四個女孩曾經討論過很多次，甚至于各種稀奇古怪天花亂墜的想法都有，比如女孩子更可愛呵，更安全呵，更容易相處呵……，但看到他柔聲細語，和氣老實，且面若桃花的樣子，久了以后，她們也就不再探討了，而且很多時候，覺得他也就是五朵金花之一。

柳依依和沈若曦在這個公寓已經住了兩年多了。以前搬過好幾次家，每次搬家勞民傷財的，累死人不說，對于學生而言，時間上實在是傷不起。這個公寓的客廳很寬大，這也是她倆最滿意的地方，因為沈若曦的男朋友顧浩然會經常過來，有時候晚了也可以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說起沈若曦和顧浩然，兩人也是無奈，從大學開始相戀至今，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后又一起飛來紐約讀博士，在同一所大學讀同一個專業，本該雙進雙出，既可以相互照顧，又可以節省財力，但為了沈若曦媽媽一句話：結婚之前不能同居在一個屋檐之下。兩人固守“原則”至今。

說起來讓二十一世紀的戀情屈服于保守的傳統，在這個年代，而且是在開放的美國，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沈若曦覺得，自己遠在他鄉，所能給予媽媽的切實孝順，也唯有順媽媽的意思，不讓媽媽為女兒過多地操心。故此兩人只有保持純潔的未婚夫妻情意，遵守既定原則，各自租房而居。

話說沈若曦和柳依依租住的這個公寓，位于華人聚集的法拉盛，生活交通都很方便，漂泊在紐約的她們，不知不覺間，已經把這里當成了自己可以相互溫暖的、臨時的家。

一個平靜祥和的星期六，就在設計圖紙與放松休憩間安然度過。

雖然是周末，房東吳夜白，依然在他曼哈頓的工作室里，忙著節日季的熱銷。而護士秋梅也和往常一樣，在醫院值大夜班。

晚上十點多鐘，三個女孩準備睡覺了。這時門鈴突然大響，沈若曦跑去開門。

“唉呀，高杰，怎么是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沈若曦驚訝地大聲嚷嚷著。

“甭談了，我快被我媽逼瘋了！不趕快逃回來，命都沒啦！”男生大大咧咧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是高杰的聲音。

“儂勿要瞎三話四，”沈若曦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你媽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你，還能吃了你呀？盡貧嘴，快進來吧，冷死了！”說話間只見她拉著大塊頭高杰，以及他手里打包小包的東西，進到屋里來。

“來，來，來，大家都出來吃宵夜啦！”高杰嘻皮笑臉地，自顧自大著嗓門叫：“餓死我啦！”

“別急，我去拿碗筷！”

在高杰大著嗓門嚷嚷的功夫，李夢露早已是飛到了門前。此刻見狀，立馬飛撲上去，接過他手中的食物袋，然后飛奔進廚房。

“你是還沒吃晚飯嗎？”沈若曦一邊說著，一邊拍打著他身上的雪花。

“我一下飛機，回家放了行李，就到法拉盛買了宵夜，直接趕過來了。同志們啊，我想死你們啦！”高杰開心地露出他標志性的大門牙。

“我說‘鼬鼠’呀，你干嘛急著趕回來呀？假期還沒結束呢！”沈若曦讓他坐到餐桌前。

“趕過來孝敬您若曦大姐嘛！我一個人在家吃飯多冷清。”高杰開心地看著沈若曦、李夢露一起將帶來的各色食物拆包裝盤。

這時，柳依依從房間走了出來。

“唉唷，柳依依，你是狗背上貼膏藥，有毛病啊？”‘鼬鼠’高杰剛剛拿起一只鴨腿，正張大嘴巴準備下口。

“怎么瘦成這樣子呢！”然后嘖吧著嘴，故意上下左右地打量她，“瞧這臉色，太慘白了吧！”

“高杰，這噓寒問暖的道理，你懂不懂啊？”沈若曦推了他一把，“人家依依大病初愈，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沒關系，我習慣了。這‘鼬鼠’放的屁本來就臭，我們哪能有什么指望呢？”

作為他們當年大學建筑系的同窗好友，好吃愛喝，擁有一對喜感的大門牙，常常被同學們戲稱為“鼬鼠”的大個子高杰，他的出現總能讓柳依依重溫這種學生時代的說話方式。

依依說完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

“沒錯，朋友之間就是要相互體諒唄。”高杰還是那樣，樂呵呵地訕笑著，毫不在意地坐到了餐桌前，面對著一桌子好吃的，眉開眼笑。

“是呀，同學，這幾年來，我們一直在體諒。總不能要求‘鼬鼠’把一肚子的屁話，憋在肚子里，把自己毒死吧！當然是要放出來，把旁人薰死，才是痛快啰！”柳依依拿著水杯，坐到對面。

“哇！柳依依，你根本就沒病嘛！”高杰故意瞪圓了雙眼，邊吃邊打趣，“瞧你說話的勁兒，每句話都嘎嘣脆，嗆得我都開不了口了。”他還不忘打著手勢，招呼大家一起吃。

“不過，‘鼬鼠’說的也沒錯。”沈若曦坐到柳依依的旁邊，趕緊上來替“鼬鼠”高杰解圍，“柳依依是有病沒錯，可是病根不在毛上，病根在腦子里。那么大冬天的，還要演什么苦肉計，差點連小命都送掉了，我都差一點打911報警了。”

“就是呀！你可不知道，那天把我們大家可是急壞了！”夢露順勢過來，坐到了高杰的身邊。

“這古有二十四孝，王祥臥冰求鯉。”高杰拿起另一只鴨腿，一口咬下去，“今有二十四蠢，依依臥雪求死！”

“好，高杰，算你狠，”柳依依又好氣又好笑，偏偏一張口，嗓子一絲絲發癢，又咳了幾聲，趕緊喝了幾口熱水。

“今天本姑娘大病初愈，貴體金身，就饒了你一回。下次見面，見一回砍一回，砍到刀刀見血，讓你跪地求饒為止！”

“太好了！柳姑娘這次只是有病在身，不是有孕在身，”高杰嬉笑著，滿嘴跑火車，“否則下回決斗，就是九個月以后啦！”

“呸，你這只臟‘鼬鼠’，看我撕爛你的嘴！”柳依依跳起來，繞過餐桌，追打著抱頭鼠竄的高杰。

“高杰，你這玩笑開太大了！”沈若曦白了他一眼，心里想，這個不成氣的家伙，真正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我看我這么多年的調教呀，真是白搭了！”若曦氣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師傅，”高杰被柳依依揪著耳朵拎到了沈若曦身邊，“我也是因為太久沒得機會和大家磨嘴皮子啦，這不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同學們，一激動，這嘴皮子就磨走火了嘛。”高杰舔著臉向沈若曦求救。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你該道歉的是柳依依！”沈若曦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

“高少爺，我這人是比較大氣啦，不懂得計較。”坐在桌子另一面的李夢露插話上來，“可是我說呀，你這話說得的確是太過了，這是犯大忌啊！這黃花閨女的清白，絕對是開不得半點玩笑的，懂嗎？”話畢，她夾起了一只很大的小龍蝦，放到自己的碗里。

“算了，算了，我柳依依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你這只‘臭鼬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你就自己看著辦吧！”柳依依說完，放下高杰，轉身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

高杰趕緊跑了開去，半秒的功夫，手里拿著一個袋子回到桌前。

“好，對不起，對不起，我高杰下不為例。請依依同學，原諒小的胡言亂語。這是小的特意從上海空運回來，給您滋肺養顏的極品宮燕，請依依同學笑納。”高杰陪著笑臉湊上來，將一個大袋子遞到柳依依的面前。

“哇，這是好東西！”隔著飯桌，李夢露使勁鼓著掌，“可這么多，這當水喝，起碼也得喝上一整年吧。”說話間，臉上露出難以言傳的表情。

“沒錯，我媽就要柳依依，把燕窩當水喝，這樣肺炎好了，才不會留個病根。”高杰憨態可掬地繼續說道。

“嘿，你媽真好吔！”李夢露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邊剝著小龍蝦，一邊說著。突然好似意會到了什么，“咦？你媽也知道柳依依病了？”

“就是啊，沈若曦那天在電話中，一說柳依依病了，我媽立刻就緊張了。”高杰憨笑著，繼續說道。

“對了，我媽還說，讓柳依依不要那么辛苦，她在拉夫勞倫和CK都有人，如果要去當實習生，要找工作，只要她的朋友跟美國總部講一聲，都不成問題的。”高杰邊說邊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來繼續吃起來。

高杰邊吃邊看著柳依依，認真地說：“依我看，你就別去IVY了，有熟人的地方做起事來比較舒服，有問題也好說話。”

“不成哪，我已經開始上班實習了。高杰，就請你代向伯母說謝謝，也向她問好！下次回國，我一定去拜訪致謝。”柳依依看著高杰和眼前的大袋燕窩，心里暖暖的，很是感動。

“依依呀，你真的應該認真考慮考慮高杰的建議。”沈若曦在一旁看著柳依依的臉，也勸慰道。

“沒關系，柳依依不去，我可以去。”李夢露邊吃邊插嘴道：“高少爺，你看，我不成問題吧？”說罷用胳膊撞了撞身邊的高杰。

“好說，好說，”高杰裂開大嘴，笑嘻嘻的，伸手夾起一大塊鹵牛肉，塞進嘴里，“一切包在我身上。”嘴里同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你就向伯母說一聲，我什么都好說，拉夫勞倫也好，CK也好，其他的名牌都好，她怎么說，我怎么做。我這人挺隨和的，一點都不挑剔。”見高杰答應得如此爽快，夢露興奮地繼續說。

“沒問題，沒問題。”高杰埋頭吃著，也不知道是真的聽進去了，還是隨口敷衍著。

“高少爺，就請你向伯母先說聲謝謝，改天回國，我一定……”夢露興高采烈地，完全沉浸在自己歡樂的想象中。

“我說柳依依，”沈若曦不等李夢露把話說完，提點著身邊的依依，“高杰大老遠地給你帶了這么多的燕窩，你可怎么謝謝人家才好呢？”桌子底下伸腿碰了碰她。

“不必謝，不必謝，”高杰大氣地擺擺手，自顧自地吃著，“反正我媽多的是燕窩。”

“儂搿額人真是阿木林一只！”沈若曦急得上海話都冒出來了，對著高杰狠狠地瞪著眼睛。說完，轉過頭來對著柳依依問：“柳依依，依我看呢，你就請高杰吃頓飯吧！同學這么多年，他幫過你那么多次，你請他吃頓飯也是應該的。”說完，桌子下的腿又碰了她一下。

“嗯，”柳依依猶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