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垃圾桶里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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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電梯終于停下，門打開，餐廳層到了。

柳依依低著頭，快步邁出電梯，穿過走廊，獨自走進餐廳。

一進餐廳才發現，和往常一樣，整個餐廳熙熙攘攘，熱鬧如常。也許是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忙著即將到來的紐約時裝周，晚點吃飯，已經是很平常的事了。

柳依依隨便選了一個簡單的三明治，裝了一杯熱咖啡，端著托盤，硬著頭皮，開始尋找座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小搓同伴，大家圍坐在一個個桌前，邊吃邊聊，談天說笑。

而此刻的柳依依，一個人，在熱鬧的餐廳里，卻沒有人和她打招呼，更遑論和她談天說笑。當然，她柳依依只是一個新來的實習生，沒有人和她聊天也是件很自然的事，可是此刻的她連和別人禮貌地打聲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雖然每個桌子之間都只是幾歩路的距離，柳依依卻覺得，自己正仿佛繞著地球的赤道在行走，熾熱得脊背冒汗，卻沒有個盡頭。

第一次，柳依依問了一個空位，旁邊有人立刻說：“這是史蒂夫的位子。”

第二次，柳依依找了一個大桌的角落，一群人告訴她：“這是男裝設計部門的聚會。”

第三次，柳依依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一個皮飾部門的女設計師立刻把皮包放到空位上，連聲拒絕都不舍得說。

柳依依無所適從地站在那兒，努力地掃視著四周，回頭一瞥，發現排在點餐隊伍中的蕭爾凡正注視著她。可是當蕭爾凡發現柳依依回頭時，他立刻掏出口袋里的手機，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機。

這讓柳依依真正傷心了！

感覺上，她已經被全世界摒棄了，她的存在與否已經沒人注意了，也沒人關心了。柳依依沮喪地走到角落，在緊靠垃圾桶旁邊，有一張空著的雙人座的小桌子，椅子已經被人搬走了一張，她知道這是唯一一個不會被拒絕的位置。

柳依依坐在垃圾桶旁邊，低著頭一邊滑手機，一邊一聲不吭地咬著三明治。本想就這樣獨自一人安靜地吃個午餐，卻不曾想，離她不遠的一桌人大聲的說笑聲，好無阻擋地直直灌進她的耳朵里，叫她無處安身。

“好討厭吔，我們家最近老是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每次到家附近就開始聞到。”周小彤的聲音傳來。

“啊，怎么會這樣？你們家那可是高檔住宅區哦！”旁邊有人接口，詫異地問道。

“是啊，我就是納悶了，咋回事呢？”周小彤接著繪聲繪色地大聲說道：“害得我屋內屋外到處查看，這兩天才找到原因，你們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幾個人的附和聲。

“是屋外的垃圾桶里的垃圾撒得到處都是，喔……，惡心死了！那些剩菜爛肉啊，扒拉得到處都是！”

“這誰干的呀？這么缺德！”柳依依聽出來了，這是“旗袍女郎”袁待春的聲音。

“是啊，誰會干這樣的事呢？前幾天，我就裝了一個監控攝像頭，看看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干的好事。”周小彤憤憤然地繼續說著。

“不會是有什么壞人在故意搞破壞吧？你可要小心點。”王香雪附和上來。

“那后來發現是誰了嗎？”有人問到：“誰干的？”

“你們猜？”周小彤故弄玄虛，賣起了關子。

“會不會是流浪漢啊？不過這么冷的天……”有人猜測道。

“怎么可能？”王香雪打斷那人的話，很是不屑地說：“小彤姐住的可是高級住宅區，怎么可能會讓流浪漢隨便進出呢？”

“那是什么？難道是野貓、野狗不成？”袁待春也積極地猜起來。

“都不是，料定你們怎么也猜不到。”周小彤故意大聲地叫出來，似乎在為自己精彩的故事而叫好。“是狐貍！而且是一只紅狐貍！”

“啊……，是狐貍呀！這么冷的天，居然跑到高檔居民區來扒垃圾，真是聰明！怕是成精了哦！”袁待春好似突然明白了如此寓意深刻的故事，也跟著大聲笑著叫起來。

“是啊，就是狐貍精啊！”周小彤大聲說著，似乎唯恐餐廳其他人聽不見。

“我都覺得這段時間身上的衣服都有那股腥臭味呢！”說著，她特意示意身邊的王香雪，“你聞聞，你聞聞，是不是有氣味呀？”

王香雪識相地湊上來聞了聞，“小彤姐，還好啦！你的身上永遠是香香的，最優雅迷人的女人的味道。怕的是狐貍精會跟著你的腳步，也跑到咱們公司里來了哦！”

話音剛落，袁待春就迫不及待地叫起來：“就是，就是，肯定是的！狐貍精啊，最精了，專會妖媚惑人。不過放心，我們公司玻璃多，她就是再有心計，也不過是撞得頭破血流而已。”

“你還別說，公司的玻璃也不是我們普通人想得到去撞的。”王香雪接著說道：“真的撞出一個什么醫院也說不出的病來，那可是一大筆賠償金吔，搞不好就發了！”

“可不是嘛！公司的保險可是足足的。”袁待春嘴里大聲地嘖嘖嘆著：“我們都沒想到哈，這得多精啊！嘖，嘖……”

“你們大家都吃完了嗎？”周小彤問道，“來，垃圾給我，我去扔！”

“哎呀，那怎么行，小彤姐！還是我去啦！”王香雪急急地搶過周小彤手上的飲料杯和托盤。

“香雪，沒事，今天讓我去！”周小彤的語氣是不容爭辯的。

這時，大部分的人也都吃完了，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往垃圾桶里扔垃圾。柳依依抵著頭，默默地吃著她的三明治，今天她完全沒有胃口，一個三明治吃了半天也吃不下去。她猶疑著，是將剩下的扔了，然后回辦公室工作呢？還是繼續把它啃完？

正在思慮間，突然，身上一陣濕濕冷冷的感覺，柳依依一抬頭，才發現一大杯可樂不偏不倚，正倒在自己的身上，把今天早晨才換上的白襯衫淋得面目全非。

“哎呀，對不起！”周小彤故意提高嗓門驚叫著，但踏著高跟鞋和緊裹包臀裙的身姿妖嬈地扭捏著，沒有一絲對不起的意思。

“嗯，”柳依依沮喪地站起身，努力地拍掉身上的冰塊和可樂，并試圖擦掉衣服上的可樂污漬，“拜托下次小心一點。”

“我才要拜托你呢，”周小彤毫無歉意，指著柳依依身邊的桌子和垃圾桶，理直氣壯地搶白道：“下次不要靠垃圾桶那么近好不好？不想丟到你都很難耶！你這人怎么盡喜歡呆在又腥又臭的地方，真是令人喪氣！”

“好，我明白了！無論你說什么、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柳依依直視著她，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你最好到垃圾桶里，把你剛剛丟掉的靈魂撿回來！”

說完她離開餐桌，看也沒看周小彤的表情，只是快步走到放餐巾紙的臺子前，拿起大把的餐巾紙，拚命地往衣服上擦，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眼淚盈出眼眶。

時間似乎永遠地停頓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