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母張口結舌,月向海大驚失色一把扯住族長道:“族長族長!我娘信口渾說,您千萬別當真!這老宅只要大哥想要,就給大哥。我絕無二話!”他真是蠢了,就讓大哥當家又如何?他有錢啊!只要他肯出錢,當不當家的無所謂。家中兩家珠寶鋪子,原本不時靠著向寧送來的幾樣新奇首飾才撐到今日。分家之后,向寧立即甩手不管不顧,鋪子的生意頓時差了許多。奇怪的是,原先對他寄予厚望的上官最近也對他冷淡許多。難道真是因為分家的緣故?
月母還想干嚎,抬眼卻看到兒子冰冷警告的眼神,嚇得噎了回去。抹了把臉哭道:“是我老糊涂了。族長見諒!我都聽向海的,都聽向海的。”
族長瞇著眼睛看了他們片刻,冷哼一聲道:“陳氏。你若覺得向寧的孝敬銀子不夠,好好與他說道。以向寧的孝順,必不會不理。何況五十兩銀子——”他冷笑兩聲,“怕是向海每個月也賺不回這么多銀子。向海你現在是朝庭正八品的官員,雖然官小,但還有前途。你們兄弟兩個。今后一個從商一個走仕途。原本只要關系融洽,以向寧的本事,還少得你的好處?可你偏偏短視重利,逼走向寧,自斷一臂。現今后悔,為時已晚。你們母子好自為知。”
他用心良苦的說教一番后離去。留下向海母子面面相覷。月母惱道:“我兒別聽他的。你從小聰明能干,比老大強得多了!”
向海無力的揮了揮手,對自家母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性子深感無助。
“不是說好讓我來和族長講的么?”向海抹了把臉,“不是說好要讓大哥回來,哪怕讓他掌家也先同意下來,不要惹怒族長的么?你為什么就不聽我的話還要誣蔑族長收人好處?”
月母訕訕不語:以前只要她發怒撒潑,老頭子也好,長子也好,總會讓著她。誰知現在竟不管用了?
“那,現在怎么辦?”向海呆坐半晌,咬牙道,“只能先打發幾個姨娘了。”
月母替小兒無限委屈:“那怎么好?少了人照顧你可不行啊。”
向海也覺得五個妾侍個個都是心頭肉,發賣哪個都不舍得。已經生過孩子的兩個姨娘得留著,沒生過孩子的姨娘又都是新寵。真是左右為難。
月母突然靈機一動:“要不我住到老大家里去?”
向海咦了聲,這個主意不錯!老娘若能住進大哥宅子里,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只是您的脾氣要改一改。老大現在不比從前,惹惱了他,娘親你也沒好果子吃。”
月母不以為然,只點頭道:“放心。我畢竟是他親娘。”老大要是不肯順著她,她就到處說他不孝!看他還怎么在合浦混!
他們母子二人說干就干,連夜整理衣物,明玉聽聞后,自告奮勇要一同前去。
“祖母身邊沒個孫女照應,怎么行?”
月母想想便同意了,明玉這個大孫女,貼心呀。哪像老大那個不爭氣的女兒,荒唐可恥。她還帶上了最小的明秀及奶娘。小孩子養起來最麻煩,不如帶去也讓老大頭痛頭痛。
于是一行人大清早,浩浩蕩蕩的往蓮花道上向寧住的宅子開去。
月向寧出手買下晚晴苑,全是明珠的要求。
明珠說了,她要開的鋪子與其他店完全不同。
“鋪子一定要大。最好是幢帶花園的大宅子。暫定三個主題院落:江南水鄉,小橋流水;異域風情神秘熱烈;宮庭氣勢華貴優雅。”
“不需要過多的展示柜臺。”
“要的是舒適、隱密的環境。”
“每個主題院落一次只接待一個或一批同來的客人。”
“每天固定接待顧客的批數。”
“可以接受定制。”
這般前所未有的要求和設計,當時驚呆了所有人。月向寧性子開闊疏朗,覺得女兒的想法雖然聞所未聞,但未嘗不是個好主意啊!反正錢是明珠賺的,虧在她手上他也情愿。于是選宅子、畫圖紙、定制家具,銀子流水般的灑出去。
明珠和明嵐這邊也沒停,一批批的料子送到她們的工作室內,明嵐按著明珠的圖紙干得熱火朝天。月向寧還是買了十來個簽了死契的年輕男女,觀察了一陣后挑選了三個心靈手巧舉一反三的孩子認了徒弟,悉心指導。明珠又選了六個長相清秀的女孩,教導基本的珠寶常識和接人待物的本事。
這樣一來,九十五萬兩銀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干癟。
晚晴苑正在裝修,方便起見,月向寧便住在了那邊。時常還要喚明珠過去看下是否稱心滿意。所以這天早晨,剛吃過早飯的明珠聽聞月母到訪時,淡掃遠山黛的娥眉輕輕一挑: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
她微笑道:“請夫人和二小姐好好扮打扮再一同迎接老夫人吧。”
月母趾高氣昂的站在大門口,明玉神情復雜的站在她身邊。另一邊乳母抱著打著哈欠的小明秀。身后還跟著侍候自己的一個嬤嬤四個丫鬟,明玉明秀的四個丫鬟。
門房一聽是老夫人,不敢讓人在門口久等,急忙開了門迎她們進來。誰知月母罵道:“混賬東西!哪有讓我自己進門的道理?快讓你們主子來迎我!”
這時,得了小姐交待的管家出馬了,他一見老夫人,急拍大腿道:“啊呀老夫人,這是怎么了?拖家帶口的,難不成是被你的縣丞兒子趕出家門了?”
月母一聽,勃然大怒道:“你渾說什么?!向海怎么可能不孝”
管家猶似不信,大聲道:“難說啊!我家老爺孝敬了老宅十五年。二老爺還不是一句話就把老宅和鋪子都占了?我家老爺那可是凈身出戶!我說老夫人,要是二老爺不孝,您千萬別藏著掖著。大老爺肯定給您出氣!”
月母又氣又急,滿面通紅:“你、你這家奴竟敢這般中傷朝庭命官。我要叫老大打死你!”
管家遲疑了片刻,疑惑的問:“老夫人真不是被二老爺趕出來的?”
明玉實在忍不住開口道:“自然不是。”
“那您這是——”管家往這些人身上溜了一眼,滿面不解。
“我到我大兒子家住兩天。快讓月向寧出來接我!”
管家笑了起來:“老夫人您早說哪。真不巧。老爺在晚晴苑忙著,幾夜未歸。您要不先進來?”
月母惱道:“他不在家,他老婆孩子呢?怎么還不出來接我?還有沒有禮數了?”
管家還是笑:“老夫人突然到訪,夫人和小姐正在梳洗妝扮。還請老夫人見諒。”
帶著這么多人上門事先也不遞個信。哪怕是自家兒子家,也不帶這么隨心所欲的。
這時,門外不時有人經過,和管家打招呼:“老方啊,這是誰家老太太啊?”
管家笑著解釋:“我家的老夫人。”
“啊!就是那個趕你們出門,把老宅給了二兒子的那個——”
“噓!”
月母聽得臉上一燥。明玉頭也不敢抬。連帶著丫鬟仆從們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這樣來回幾拔人之后,說得都是相似的話:“老夫人看著挺精神,怎么這般糊涂啊?”
“唉,偏心的爹娘哪都有。這位不過更狠心罷了。”
月母受不了,眼看門里沒人出來迎接她們的樣子,她惱道:“怎么還不出來?我倒要看看她們在忙些什么!”她一腳跨進宅子,明玉等人全都松了口氣,跟著進去。
管家冷哼一聲,關上門。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