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七十章犯罪導師(第一更)
顧君瑋一聽青萊的話,就眉頭微蹙,帶著他進了書房議事。
蘇云則回了院子找寶寶,家銘吃完早膳已是進了皇宮跟著皇子李駿一起隨如今的太傅楚有年學習。進到房間,蘇云卻被嚇了一跳。
只見房間的廳堂里,到處都堆滿了布料,蘇娘和畫屏領著幾個生面孔的女人正在那里熱烈地爭論著什么,寶寶坐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布料中這里摸摸那里摸摸,呵呵傻笑,倒是自得其樂得很。
見到蘇云,蘇娘立刻笑呵呵地朝她招手,“夫人,你終于回來了,快來挑選挑選,過幾天皇子生辰夜宴的衣服要趕緊做了!”
蘇云恍然,這些天事情太多都快忘記這件事了,五天后便是當今圣上如今唯一的嫡子六歲生辰,顧君瑋先前有跟她提過,圣上想在皇子的生辰宴上冊封他為太子,卻引起了幾乎半個朝堂的激烈反對。
她看了看這堆了一地的布料,有些頭疼,“這事你有經驗,你替我和寶寶拿主意便好。”
誰料蘇娘立刻變了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那如何可以!夫人啊,先前你不在老奴偶爾越俎代庖幫忙管家也是沒辦法的事,很多時候皇后娘娘和成陽長公主殿下也會親自過問幾句,幫一把手。
但如今你回來了,你才是這將軍府正兒八經的女主子,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夫人親自過問的,小到郎君和小主子們的吃穿用度,大到管理整個將軍府的仆從護衛和在外的產業,夫人都要慢慢學起來才是,主持中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蘇云聽得暈頭轉向,“這些我先前可會?”
蘇娘痛心地長嘆一聲,“先前夫人隨著郎君顛沛流離,都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自然是沒機會慢慢學的。
但夫人莫慌,老奴和青管事都會幫著夫人上手的。”
蘇云:“……”
默默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佛珠。
很好,想偷懶都不行。
她只能乖乖坐下,開始聽面前據說是上京城最好的繡娘龍飛鳳舞地介紹著各種布料和推薦款式。
寶寶見到自家阿娘坐下了,立刻爬啊爬爬到了她的膝蓋上坐好,眼也不眨地看著面前的繡娘,那小表情仿佛她也能聽懂對方在說什么似的。
因為顧君瑋去參加宮里的夜宴要穿官服,此番只需要替她和兩個孩子做衣服。
蘇娘無比歡喜地道:“這回去參加宮宴啊,說不定夫人的誥命也會下來,要穿得正式一些才好,郎君可是被封了從一品的開國大將軍,并授予了開元郡公的爵位,夫人的誥命遲早是要下來的。”
蘇云聽著聽著,有些恍惚。
這時候她才有一種,全新的生活就此開始的感覺。
她挑好了給自己和寶寶做衣服的布料,順便也給顧君瑋和銘兒挑了些布料做秋季的衣服。
就在她拿著一塊石青色斜紋的布料在看的時候,顧君瑋大步走了進來,一把抱起她膝蓋上的寶寶就在她小臉蛋上親了親,寶寶嘻嘻嘻地笑著也抱住了阿爹的脖子。
蘇云趁機把手里的布料往他身上比了比,“我看你的衣服大多是玄色或黑色的,也忒單調了些,我琢磨著可以給你挑些淺色系的衣服,平日里可以多些選擇,你瞧瞧這塊石青色的布料如何?”
顧君瑋鳳眸微彎,內里有著融融的暖光,“這些事情,由夫人決定便好。”
說完,他把寶寶還給蘇云,道:“我有些事要進宮一趟,晚膳前回來。”
蘇云抬頭看了看他,“是方才青萊說的那件事嗎?”
顧君瑋一揮手讓房間里的人退下,拉著她坐到榻上,道:“此番秦王叛亂,我們的人先前已是查出了其中有王家從中作梗,還曾經截獲了王煥之給秦王的一封信,信上說只要秦王成功攻下南方兩個州,他就會帶領長樂王去投靠秦王,公開討伐圣上。
為了讓王煥之露出狐貍尾巴,我們故意裝作沒有察覺秦王的蠢蠢欲動,讓靠近他封地的兩個州的守城將領故意露出破綻,因此在秦王反叛初始,他便已經攻下了兩個州。
我讓劉駿示弱,去到前線后故意打了幾場敗仗,可是已經五天過去了,王煥之那邊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秦王寄給王煥之的信件,倒是一封接著一封,著急得很,眼看著這兩天領軍打仗都頻頻失誤。
劉駿都來信向我訴苦了,他此番便是要打敗仗,也頗費腦子,因為要敗得合理著實不容易。”
蘇云忍不住被他最后一句逗笑了,噗嗤一聲道:“所以,你們懷疑,王相另有圖謀?
可是他如今便是還有一些隱藏勢力,在你和圣上的嚴密監控下只怕也動不了。
就算他去投靠秦王,只要他不是腦子不清楚的也知道這無異于以卵擊石,現如今天下大定,你和圣上扶持西寧的安平公主登上女皇位,西寧公主承諾西寧以后還是忠于南吳,至少在未來幾十年內,西寧都再沒有能力與南吳抗衡。
而北越與南吳交好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現任北越王和圣上之間也是表兄弟關系,一旦南吳有事北越不會坐視不管。
會不會王相只是慫了?知道這一條路太過艱險,所以反悔了?”
她說完,顧君瑋卻不急著回應她,笑道:“你何時如此了解天下時局了?”
蘇云好笑道:“不多了解一些,如何能知道你關注的和要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顧君瑋聽著,微微動容,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蘇云一向是做的比說的要多的人,便是先前,她與他之間還沒有恢復以往的親密無間時,她也已經在默默地讓自己重新走進他所在的世界。
想起自己之前在意的那些事,顧君瑋只覺得好笑,暗嘆自己倒沒有夫人的胸懷開闊。
他不由得笑笑道:“云兒,我和圣上與王煥之斡旋了那么多年,知道他不是那等會輕易放棄之人,何況現如今國家初定,百廢待興,朝廷和民間尚有不少人心里還記掛著所謂的皇位正統。
如若他不趁這個時候拼一把,等幾年過去,圣上把南吳治理的繁華安盛,又有多少人愿意冒著讓天下重歸動亂的風險,再去說什么皇位正統?
這便是人心,只怕到時候,長樂王和王家,真的就只能存在于史書記載中了。”
蘇云微愣,不由得想起了崔氏自縊前說的那番話,忍不住道:“那你認為,王煥之為什么沒有選擇秦王?”
頓了頓,她肅然道:“除非,他有更好的選擇。”
顧君瑋輕笑,眼中微現冷意,“這便是問題所在了,這些天我們在暗中監視王家的人也說,王煥之最近安分得很,除了偶爾進宮看一看太后,便一直待在家里,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我還需進宮與圣上商討商討。”
蘇云皺眉想了想,拉住了顧君瑋的手,道:“君瑋,你有沒有想過,此事與一直隱在幕后的唐家大郎有關?”
顧君瑋微愣,蘇云輕輕吸了口氣,把早上在南城門前,那個人借故靠近她和在她耳邊說的話,都與顧君瑋說了。
顧君瑋聽得臉色漸漸黑沉,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冷聲道:“好大的膽子!”
一直窩在蘇云懷里玩著絨線團的蘇寶寶立刻也似模似樣地拍了拍桌子,奶聲奶氣道:“好大的膽子!”
最近蘇寶寶迷上了學身邊人說話。
便是心里有再大的火氣也要被這個小戲精逗笑了,蘇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斥道:“不許亂學阿爹說話。”
顧君瑋也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只是臉上的表情依然透著陰沉。
蘇云想了想,道:“國公夫人自縊前說了那么一番話,我覺得她話中說的那個人,便是唐大郎。她應該也是收到了唐大郎那封招攬信,而她是被成功招攬的人。
仔細想想,國公夫人一直居于深閨,縱然有著自己的執念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她為什么最后卻走到了失去一切理智胡亂抹殺武舉考生的地步?而且,為什么早不開始晚不開始,偏偏在我回來后第二天,便開始了這種行為?”
蘇云表情微冷,道:“我回來后的第二天,正是我們收到唐大郎信件的時候。在我那個世界,有犯罪導師這樣的說法,那種人,最善于挖掘一個人心中的黑暗,并把這種黑暗放大,引導他去犯罪。
我覺得唐大郎,便是這樣一個犯罪導師。”
顧君瑋慢慢地,眉頭緊蹙,“你是覺得,王煥之也是受他招攬之人,他放棄秦王,選擇了唐大郎?”
他搖了搖頭,道:“可是,王煥之那個老狐貍又豈是那般容易受蠱惑之人?便是唐大郎再也本事,也不過是單槍匹馬,要達成王煥之的野心,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腦子。”
蘇云卻眉一挑,道:“你錯了,君瑋,你是陽謀家,所以你想事情,總是習慣于用陽謀的思維,光憑這一點,你對上那唐家大郎,就會處于劣勢。”
顧君瑋一愣,好笑道:“你是想說,他會用陰謀?”
蘇云卻笑了,“你們果然不了解一個變態心理罪犯的想法,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實現自己心中的訴求,為了實現那個訴求,陽謀和陰謀在他們眼中都只是一個手段。”
她抿了抿唇,道:“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他,在他心中,根本沒有陽謀陰謀之分,因為他本來便沒有道德底線。
如果王煥之真的選擇了他,那可能是他的訴求與王煥之的利益,重合了。”
顧君瑋微微皺眉,蘇云又道:“你先進宮罷,回來再細說。
要想解開如今的謎團,最緊要的是找出唐大郎心中的訴求,究竟是什么。
你那邊自然要繼續盯著秦王和王煥之的動靜,因為我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選擇了唐大郎。
而我之前拜托你的,找出唐大郎都給誰送了信這件事,可能要盡快了。”
顧君瑋聽著聽著,眉頭忍不住舒展開,眉一揚笑道:“夫人在上,伯鈺謹遵夫人吩咐。
關于唐大郎那件事,伯鈺昨天已是吩咐下去了,應該很快便會有答案。”
蘇云一愣,回想自己方才說的話,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用上了以前被作為專家請去警局協助破案時的強硬語氣,忍不住輕咳一聲,趕他走,“你快去快回罷!”
顧君瑋嘴角微揚。
然而,他站起來才走了兩步,就聽身后,蘇云道:“對了,晚膳,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坐在榻上仰頭看著他的妻,只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眼中深藏著對他的擔憂和憐惜。
他忍不住便笑了,“先前寶寶曾給我帶過夫人做的紫薯銀耳紅棗羹,可惜我吃的時候已是涼了。”
蘇云有些意外,不由得眼一彎,笑了,“好,那我今晚便給你和孩子們做紫薯銀耳紅棗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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