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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54章密云初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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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的怎么會比新的好？”廬陵王眨著那對圓活的眼睛，小臉上滿是不解，忽又恍然似的一哂，“您是在說笑，對不對？”
菲葑不棄，敝帚自珍的道理，這世上怕好些人都不大白，又何況只是個五六大的孩子，見新忘舊，那是再泛泛不過的事了。
蕭曼不大白秦恪為何俄然跟孩子揪扯起這個來，暗地里琢磨多半還是在敲打本身，卻見他慢慢俯身下來，凝著那張小臉：“不是說笑，等世子爺以后長大些，有了放不下的東西，自然就大白了。”
“放不下的東西？就像我戴的長命鎖么？”廬陵王兀自懵懂地撫著腦袋。
秦恪眉梢輕挑了下，點點頭：“當然是，但凡世子爺感覺要緊的，不管什么都算。”
“哦，您也有放不下的么？”
“臣也有，可惜找不回來，有時候本身都忘了，世子還是到那邊歇著，臣陪著玩會兒。”他說的淡然，真就抱起廬陵王，到書案后坐下，陪他玩起那只木虎來。
蕭曼望著他有些發怔，總覺方才那話怪怪的，叫人不暢快，這逗哄小兒的側影更有些似曾相識。心頭一凜，驀然想起在水月坊宅子里看到的那本偽作《道德經》的冊子，里面丹青上的人依稀就是這般情態。
“可惜找不回來……本身都忘了……”
她默念著這兩句話，只覺丹青上那始終不見模樣的面孔在腦中愈來愈清晰，但不再是觸目驚心的可怖，反而情凄意切，叫人惻然。
這就是他放不下的么？
蕭曼忽然感覺這個聲名顯赫，人人聞之色變的人雖不簡單，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復雜，一般的念著情，盼著情，苦著情，和尋常的人沒什么兩樣。
她悵悵地輕嘆了一聲，目光轉回箱籠里的書冊，略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母親遺留的那份手稿，循著記憶翻到中段，公然有關于引蠱、滅蠱和治療的記載。
細看之下，才知道原先本身用的法子確有疏漏，以前只存眷治療之法，對這個便沒怎么留心，難怪會出岔子。
她細思極恐，心有余悸地朝秦恪又望了一眼，暗想當時若不是有他在，恐怕早已釀當作大禍了。回過頭來，趕忙多看了幾遍，把此中具細都默記得清清楚楚。
松了口氣，心下卻沒有釋然。蠱蟲固然危險，但要緊的時候畢竟已顛末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遙記得母親當年留下一份拔毒解毒的要法編錄，本身一直都放在顯眼的處所，這時卻不見了影子。她索性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出來，才發現那幾張紙被堆疊的冊本壓在最下面，瞧來這箱子還是被人翻檢過，所幸東西還都在。
她拿著那小冊子站起身，比著前些天本身琢磨出來的方劑對照，心無旁騖，也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時，已聽不到旁邊的措辭聲。
轉眼一瞧，廬陵王斜靠在秦恪身上，鼻息調勻，竟已睡著了。
“這些都用得著么？”秦恪沒昂首，伸指將孩子鬢間散出的碎發撩到耳后。
“奴婢多謝廠督大人賜還舊物。”蕭曼由衷地謝了一句，走近兩步，“說實話，世子此刻的狀況，我原先也忐忑得緊，有了這些東西便好了，起碼也能多幾分把握。”
秦恪呵聲一笑：“人是個命，好與不好也不在大限長短，活得久了未必是福分，早去幾年也不見得是壞事。”
這話又像他一貫的樣子，聽著便叫人渾身發涼。
蕭曼怔愣間不禁有些恍惚，只覺方才的他仿佛是夢中編造出來的，如今眼前這才是真實。
秦恪也沒往下接著話頭，慢慢揚起臉，唇角依舊噙著薄涼的笑：“之前說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您便用心照看著，說不得以后怎么樣，咱們還都要靠世子爺周全呢。”
他說著就起了身，雙臂自然而然地標的目的前送，蕭曼當即會意，親手將熟睡的廬陵王接了過來。那孩子想是晨間起得太早，這時倦得厲害，只蹙眉扭了扭身子，并沒醒過來。
“您回旨時看陛下的情形如何？”秦恪忽然又轉了話鋒。
蕭曼當然大白他的意思，略想了一下便應道：“陛下這兩天大有起色，腿腳已能屈伸，十日之內必能走動，請督本家兒安心。”
“您的醫道，本督有什么不安心？只不過……立了這樣的大功，不知回頭皇后娘娘那邊要怎么賞您？”
他這話忽然又尖刻起來，直戳在關鍵處。
若不是經由他提起來，幾乎都已經忘到腦后了。蕭曼蹙著眉，只覺這話與其說是敲打，倒更像是在著意提點。
迎著他的目光回望過去，那微狹的眸中并不見冷意，反而帶著些促狹的嘲弄，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么回話好了。
“不管人家如何，本督這里可是一直給您記著功績，等好吧。”
秦恪說著已轉過身，徑直出了門。
外面空無一人，想是時辰的緣故，似乎比本來亮了些。日頭透過窗柵投下斑駁的光影，又拉當作窄長的一條條橫在墻壁上，廊間猛然像又逼仄了幾分。
秦恪并沒走，負手站在那里，目光透過隔檻，任由刺目的光在眼前閃跳，離炫出斑斕朦朧的暈彩來。
過往的日子太多，這一刻等得太長。不過，籌備已久的好戲終于要開場了。
他唇角重又勾起淺淡的笑，闔目凝立半晌，轉身輕慢著步子朝側門走去。
精舍里帳幔都放了下來，重重疊疊延標的目的里面深處，卻莫名空蕩得厲害。四下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兒，烘襯著那股近乎病態的沉寂。
秦恪沒停步，一直往里走，撩開幾重帳幔反而快了些，直望見里面的須彌座才稍稍放緩。
那上面的人靜靜地躺著，沒什么聲息。
他眇細的眼光轉過來，并沒多看，徑直走標的目的貢臺前那背心微駝的蒼老身影。
焦芳擱下法器，才一轉手，手巾就被接了過去。他微瞥過眼，臉上揚起和暖的笑，卻又僵持在唇角。
“您都預備好了？”
“是，干爹看，陛下移駕的日子定鄙人月初五妥不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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