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并沒錯過薛將軍的小動作,更何況,薛將軍也沒有遮掩,因此,本著“解決完自己煩惱的事情后,也該略盡一二孝心”的想法,道:“爺爺,明天我們去剩下的幾座山走走看看,怎么樣?”
雖然,薛將軍并不知道薛玲心里的想法,然而,在這一刻,他心里仍然再次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你又打算做什么?”
“爺爺,瞧你這話說的!”薛玲不樂意了,她敢拍著胸膛,對天發誓:剛才那句話,她絕對沒有惡意的!奈何,架不住,薛將軍太會“腦補”啊!當然,她是絕對不承認,過往的自己太過“劣跡斑斑”,所以,到如今,才會出現這等《狼來了》的情況。
“大堂哥這次是帶著相親任務回京城的,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這次相親吹了,從頭到尾都和大堂哥沒絲毫干系,更怨不到大堂哥身上去。但,你得知道,這世上有那專門護犢子的父母,也有那一門心思鉆到利益堆中去,為了達成心里目標而不管不顧的父母。”
“我們老薛家向來有著‘流血不流淚’的規矩,而,這世間,更有什么‘男兒不落淚,只因未到傷心處’的說法,但,在我看來,大堂哥心里背負的包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
“相親這碼事,我們不求在最短的時間里,就將大哥心里的陰影全部抹掉,但,也萬萬不能出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蠅’的悲劇。否則,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有其它的人知曉大堂哥的這個軟肋,拿捏著算計了大堂哥呢?到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哭都找不著地兒’。所以,這種情況下,我們這些做家人的除了不能明著提及這件事,更重要的就是帶著大堂哥游山玩水,領略祖國大好河山獨特的美景,開闊眼界、拓展心胸……最終,達到再次談論起這次的相親事件時,‘一笑置之’的云淡風輕。”
薛將軍:“……”我信了你的邪!
然而,到底不能再繼續和薛玲探討這個話題,否則,誰知道薛玲會將話題帶“歪”到哪個方向去?這般一想,薛將軍就道:“你就不關心,你要的那些人招到沒有?”
“關心,咋不關心呢!”薛玲撇嘴,也就眼下這個“鐵飯碗”大過天的年代,再往后幾十年,她還真不會發愁,“但是,你不是說,幫忙問了很多人,都沒得到他們準確的回覆嘛!”
話落,薛玲就靈光一閃,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著薛將軍:“爺爺,該不會,他們都同意過來了吧?”心里卻忍不住腹誹:該不會,薛將軍是威逼利誘齊上陣,才將那些人挖過來的吧?
正準備點頭,以一種看似淡然,實則暗含得瑟的姿態,享受來自薛玲發自肺腑吹捧和夸贊的薛將軍,無意中的一個偏頭,恰好瞧見了薛玲臉上那抹詭異的神情,不由抬手,就敲了薛玲一個響指:“你在想什么?”
“嘖!”且不說,墻角那恣意伸展著枝條,享受著秋風雨露和日光的棕竹,單說,薛玲歷經兩世修煉出來的強悍精神力,就讓她在薛將軍伸手之前,就敏銳地察覺到了薛將軍的舉動,又怎會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任由薛將軍敲腦袋呢?
因此,關鍵時刻,薛玲微微偏頭,順利避開后,嘴里還不忘記討伐道:“爺爺,咱們可是文明人。而,文明人嘛,那都是‘動嘴不動手’的。你這樣動嘴還動手的,嘖嘖,也就是在自家,在外面的話,還不知道背地里會如何地詆毀呢!”
薛將軍陰惻惻地道:“你還要招人嗎?還要建工廠嗎?還要買地嗎?……”
得!大佬就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薛玲雙手高舉過頭,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爺爺,我錯了!”
對于薛玲這干脆利落的認錯姿態,薛將軍不置可否。畢竟,這些年來,薛玲“不是在犯錯,就是在犯錯的路上”。而且,每次被逮住的時候,那認錯的態度要多好就有多好,偏偏,之后,還會再犯,簡直是典型的“屢教不改”!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薛玲的“犯錯”行為,都是踩在薛將軍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底線。
“再有一個月,那些人就會來京城了。”薛將軍提醒道,“第一批,大概三十人,都是退伍軍人,沒有家屬。”
“那就按照三十人來算了。”薛玲想也不想地道,“刨除后山,剩下的十座山,每座山先安排三人。另外,爺爺,能不能給我一份詳細的名單,要列明他們退伍前所屬的軍團,特長和級別這些。我好先對他們的能力做個預估,挑出可以做頭頭的人。等他們過來的時候,再跟他們見一面,談談話,好敲定進一步的管理規劃安排。”
“行。”這些事情,對薛將軍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親自去整理操作,因此,他并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真正讓他關心的,卻是薛玲對這些人的詳細安排,“你不會打算按照他們各自所屬的軍團來劃分山頭吧?”
這話,乍聽之下。沒什么,細細琢磨,咋就覺得特別詭譎呢?
總有一種“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感覺!
薛玲搖了搖頭,將腦海里浮現出來的這抹不靠譜的念頭掐滅,嘴角卻忍不住地抽了抽:“爺爺,合著,在你老人家心里,我還是那個輕易就被人哄騙的傻姑娘呢?”將同一個軍團出來的人放在一座山里,這不是給對方制造“抱團”的機會嘛!
別跟她說什么“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哪怕退伍了,但,這樣的信念已經烙刻到了骨子里,再沒有哪一個職業的人會比他們更能遵守規章制度,所以,完全不必要擔心責任、誠信和紀律等問題!
畢竟,他們退伍多年,回到家鄉后,雖有著種種不如意,到底過著以往向往期盼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簡單卻又幸福的生活。而,等到他們來到京城,先站穩腳跟后,勢必會將家人接過來團聚,那么,誰敢肯定這些曾經的軍嫂,就不會因為種種原因而做出狂吹“枕頭風”的舉動來?比如說,見識到繁華城市后,生出來的強大心理落差;再比如說,那些被自己搶了生意的商家,許以重金、名校或戶口等東西的誘惑……
如此一來,“抱團”的山頭,很容易就養出“挖墻角”的老鼠。而且,還一養,就是一窩,絕對不是一兩只的這種!
“你能這樣想,就很好。”薛將軍點頭,顯然很是滿意薛玲的考量。雖說,這些都是他所在部隊的退伍軍人,但,到底退伍多年,誰知道當年那些憨厚忠直的軍人們,有沒有受到外面“糖衣炮火”的腐蝕呢?與其事后疲于奔命地亡羊補牢,到不如,打最初,就將一切可能出現危險的苗頭掐滅在還沒萌芽的狀態里!
“另外,你那兒的錢還夠用嗎?不夠的話,自己去我放在你那兒的存折里取。票的話,回頭我再跟幾個老伙計打聲招呼,讓他們勻一些給我就成。”
“夠的!”
雖說,自薛將軍發現薛玲覺醒了“宿慧”后,不僅將自己每個月的工資交給薛玲來安排,更將這些年辛苦攢的私房錢也送到薛玲手里,而,薛玲更是逢人就說自己每個月入不敷出,尤其,面對諸如羅清婉和顧美美這類逮著機會就忽悠她入伙的奸商時,更是只恨不能捶胸頓足、涕淚交加地表明自己窮困得連飯都快吃不起的模樣。但,事實上,這些年來,薛將軍放到薛玲這兒的存折,薛玲還真沒動用分毫。
也就是說,其實,早在薛玲來到京城的那天起,就已經擔負起了供養薛將軍的職責。
當然,這話,沒必要挑明啦!
接下來幾天里,薛玲領著薛志華五人,將京郊十座山跑了個遍,收獲的獵物,那是真正堆成了一座山。
這期間,薛志華頻頻變臉,更不止一次處于“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茫然懵逼狀態。
當然,每每此時,早在這三年多時間里和薛玲的相處中,“被迫”鍛煉出真正“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能耐的薛志國、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強這四位,也都會經歷對薛志華嘲諷譏誚、同情憐憫、興災樂禍、懷疑人生這四種狀態。直到,最終,真切地體會到“說曹操,曹操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浮云”這些話的真諦。
“時間過得真快!”
一晃,就是半個月,而,這天,滯留京城的薛志華,也必需歸隊了。當然,歸隊前,順便繞道另一個地方出個任務這件事,薛志華雖沒特意點明,但,早在他和薛將軍閑聊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出幾分的薛玲,卻是知曉的。
因此,在這般感慨過后,薛玲就道:“大堂哥,給你準備的東西太多了,你一個人拎的話,雖然確實能拎得動,但,萬一到時候你一個手抖,東西掉到窗外去也就算了,怕就怕砸到旁邊的人,這可就不好了。所以,這次,我給你準備的東西,剛好夠你在路上吃用的。等你下車的時候,這些東西就能吃完。到時候,你就只需要兩手空空,一身輕松地回隊,不用像其它戰友那樣回家探一次親,就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隊后就累得癱在床上爬不起來啦!”
“其它的東西,明天我就請馬哥哥開車,幫忙送到郵局寄出去。這樣,等你到部隊了,也就剛好能收到包裹,可以和隊里的戰友們一塊兒嘗嘗京城這里的特產。”
末了,還不忘記微抬下巴,斜睨著薛志華,一幅“瞅我的安排,多棒,還不快夸夸我”的傲嬌小模樣。
當然,這純粹是薛志華的錯覺,在薛玲看來,她只是一臉得瑟地表明自己的統籌安排最是恰當不過,別說在場的人了,就連薛家其它人,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不得不說,薛玲的安排,確實很妥當,讓薛志華也不由得心動了。
只是,這半個月來,自己幾人打到那么多獵物,雖然都交由軍區食堂的許師傅幫忙處理成了各種肉干和肉醬,不再像新鮮的獵物那般笨重,但,整體基數擺在那兒,加起來還是有幾百斤重,這么多東西都寄包裹,那運費得多貴啊?更何況,以薛玲一慣以來的做法來看,只怕還會順帶寄幾箱新鮮的瓜果,這又是一筆支出……
“這……”薛志華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包,將錢包里的錢全部拿了出來,數也沒數地塞到了薛玲手里,“寄包裹的錢。”
是的,作為薛家下一代的領頭人,薛志華向來明白什么時候應該做出什么樣的決定。眼下,也不例外。
“大堂哥,你把錢都給我了,回隊的路上,準備喝西北風呢?”薛玲嘴角抽了抽,不由分說地將錢又塞回了薛志華手里,佯裝兇巴巴地道:“拿著!”
“這……”薛志華再次猶豫了,看了看薛玲,再看了看興致勃勃圍觀看戲的薛志國四人,最后,才將目光移向一直坐在那兒翻看報紙,一幅“懶得搭理他們這些小輩姿態”的薛將軍。
“這什么這?”薛玲撇嘴,“身體重要,還是臉面重要?這是一道很難抉擇的選擇題嗎?再說了,不就是寄個包裹嘛,就那么點錢,還給來給去,你不覺得丟臉,我都覺得沒臉見人呢!”
眼見薛志華依然一臉的不贊同,薛玲擺手:“這樣吧,你們不是將這些年存的錢全部交到我手里了嗎?我就拿這些錢入股,等那些工廠賺錢后,就從你們每個月的分紅中扣除這些快遞費。”
“這樣,總可以了吧?”
都到這份上了,薛志華哪敢挺著胸膛,梗著脖子,繼續和薛玲爭辯呢?尤其,薛玲還捏著手指,一幅不由人拒絕的咬牙切齒模樣。
然而,心里涌現出來的暖流,卻讓薛志華這個向來信奉“流血不流淚”的大男人,在這一刻都忍不住地垂頭,生怕被其它人瞧見自己眼角泛紅,眼睫毛被淚水浸濕的模樣。其實,不獨他,就連薛志國、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強四人,也都在這一刻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該說,不愧是血脈相連的同宗兄弟嘛?就是這樣的相親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