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薛玲說得那叫一個干脆利落,完全沒有被那些突如其來的問題砸個頭暈眼花,一幅云里霧里,不知該如何反應的茫然:“我只知道,每一只軍犬要吃的東西,我的山里都有產出,所以,對我來說,養一只軍犬和養一百只軍犬一個樣,一分錢也不用花!”
這話,讓人如何回答?眼下這情況,不管怎么回,都會落坑啊!
就連薛將軍,也有瞬間的無語:“行行行,你承包的山,你說了算!回頭,我就再打電話過去試試。但我先跟你說好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要知道,不止你一個人喜歡訓練有素的軍犬,其它的人也很喜歡。”
“沒覺得。遠的不說,就拿我們住的大院和軍區來舉例,有幾家是養了軍犬的?據我所知,一家都沒有!”
薛玲挺胸抬頭,不甘示弱地道:“退一步來說,就算很多人都想養軍犬,但往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有心無力’,而,如果真能克服種種困難的話,也會毫不猶豫地養一只。但,他們有誰能像我這樣,擁有十一座有著豐富蔬菜瓜果和大小型獵物產出的山,不僅能提供每一只軍犬最豐盛營養的飯食,還能讓他們享受在山林中肆意奔跑的自由舒爽感覺?”
薛將軍:“……”槽點太多,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被安排住在招待所里的那三十位退伍軍人,也在三五結伴地用心去看了這座古老卻又繁華的城市,近距離地體會過被自己保護在身后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后,一展多年社會磨礪帶來的愁容和困苦,整個人都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在楊濤這位主管的帶領下忙碌開來,誓要將薛玲交付的任務完成得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而,薛玲呢?在繼續過著“學校食堂家”三點一線這種看似單調卻又快樂的生活同時,也第一次體會到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痛并快樂的感覺。
林家和王家各要一只千年份的人參和兩只五百年份的人參?
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著薛將軍、林將軍和王將軍這三位“同一個壕溝爬出來,真正能為對方兩肋插刀”,且數十年如一日的純厚兄弟情,就讓薛玲小手一揮,毫不猶豫地做出千年份的人參五千元錢,五百年份的人參二千五百元錢,總共一萬元錢打包便宜賣的決定來。
同一個大院的顧家和許家,各要一只五百年份的人參?
雖說“談錢傷感情”,但,別忘記了,還有“親兄弟,明算賬”的說法呢!因此,在薛將軍、顧參謀長和許政委這三位,彼此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的情況下,五百年份的人參一只五千元錢,一點也不貴啊!畢竟,這可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藥材,真正有錢有權有勢的人家,哪一家不存上三五只?
不同大院的其它家族,也要五百年份的人參?再不濟,三百年份的人參,也可以?
沒問題,做生意嘛,跟誰做,不是做呢?只要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所以,五百年份的人參,一只八千元錢,不是很正常的呢?啥?拉關系,走人情,買得多的話,再砍砍價?開什么國際玩笑呢?這可是人參,真正野生野長起來,沒有絲毫人工培養的痕跡。也就看在大家都是圈子里的,彼此真正“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系,否則,直接送到拍賣會里來個價高者得,不是更好?
對于薛玲這撥操作,連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多近四年,對她的性情雖談不上了如指掌,卻也知之甚深的薛將軍都不免有些瞠目結舌,就更不用說以薛建國為首的一眾和薛玲很多年沒見面,只能通過電話和信件聯絡感情的家人了,那更是在接到這個消息后,一直處于“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三觀碎裂,急需重整的狀態里。
如果說,自家人提到薛玲的時候,往往會在發出“自己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的感慨同時,也會生出滿滿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和欣慰,那么,別人家提到薛玲的時候,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只恨不能將薛玲擄回自家,變成自家一份子,為自家的興盛榮辱出一份力。
簡單地來說,薛玲因為此事而進一步奠定了自己在大院孩子們心里的噩夢父母長輩們每次教導訓斥自己的時候,往往會掛在嘴旁肆意吹捧夸贊的“別人家的孩子”!
對此,在顧美美上門調侃打趣自己的時候,薛玲除了攤手,聳肩,一臉的無奈外,還能做什么呢?
“你這人……”顧美美搖了搖頭,臉上有些復雜,哪怕竭力遮掩,然而,眼底那抹一閃而逝的羨慕嫉妒依然清楚地落到了薛玲眼里,“也太高調了吧?”
“你是說,高調做人?還是高調做事?”薛玲佯裝沒聽出顧美美的話外之意,畢竟,真要說高調的話,顧美美這位藉藉無名了十一名,一朝蛻變的人才是真正的高調吧?而,她嘛?當然是要多低調就有多低調,否則,憑借自己的身份和能耐,哪會日復一日地做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宅女呢?
“你說呢?”顧美美毫不猶豫地將皮球踢了回來,“很久以前,我曾聽人說過一句話。那句話,特別有意思,讓人越琢磨,就越覺得背后蘊含著無限的深意。”
說到這兒時,顧美美特意頓了頓,抬頭,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薛玲,生怕錯過薛玲臉上眼底任何一絲細微的情緒變化:“老鄉見老鄉,背后捅一槍。”
“……所以呢?”薛玲挑眉,顧美美這是想做什么?
“你……”顧美美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畢竟,說到底,她和薛玲非親非故。此刻,她的好心提醒,指不定,落到薛玲眼里還頗有些算計的意味。然而,她是真不愿意失去薛玲這么個好幫手。即便,眼下,薛玲待她一直一幅“公事公辦”的模樣。但,都說“日久見人心”,時間久了后,誰敢肯定她們之間就不能處出些情誼來呢?哪怕是那種只能自己欺負,不允許別人動手的“似敵非敵,似友非友”的情誼!
這般想著的時候,顧美美也一臉的猶疑,許久后,才在薛玲那快不耐煩的視線中,含糊不清地提醒道:“還是多注意一些吧。”
畢竟,這世間,她能得到“重生”的機緣,又怎敢肯定其它人就不會有自己的機緣呢?比如說,g軍區那位上一世并不曾冒頭,卻在這一世想方設法算計坑害薛玲的王紅;比如說,上一世,和林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是薛玲,這一世,卻突然變成了羅清婉;比如說,上一世,這個時候,已經和薛家長子嫡孫薛志華定婚的陸雪瑤,這一世,卻突然和江浩羽牽扯上了……
雖然并不明白顧美美的顧慮,但,這并不妨礙薛玲敏銳地感知到顧美美那發自肺腑的擔憂和關切,心里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同時,也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謝謝,我會注意的。”
顧美美緊繃的身體放松了幾分,就連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終于落回原地,忍不住地暗自慶幸:總算,薛玲聽了勸,沒有一條道走到底!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薛玲,眨了眨眼,掩下眼底的思慮,岔開話題問道:“你今天過來,不是為這事的吧?”
“你就直說我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就成了!”顧美美隨口調侃了自己一句,然而,眼角眉梢間沒有絲毫的埋怨和憤懣。真要細看的話,倒是有著隱諱的興奮和得瑟,“我收到江家的請帖了。”
說到這兒時,顧美美特意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場豪華盛大的定婚宴會的請帖。”
“訂婚宴?”薛玲挑眉,眼前的顧美美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滿滿的防備和警惕。而,整個江家能將她逼到這地步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這些人中她和顧美美都認識的,也唯有江浩羽和陸雪瑤!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一連說了數個形容詞后,薛玲才一錘定音:“是一樁再合適不過,真正天造地設的佳緣!”
顧美美眉頭微皺,她今天過來,可不是聽薛玲用這樣一種夸張到讓人不忍直視的姿態,肆無忌憚地“吹捧”這樁婚事的:“你就沒發現,這其中的貓膩?”
“沒發現。”薛玲一臉的坦然,仿佛隱藏在暗處推波助瀾,煽風點火的那個人,并非她自己似的,“老話不是說了嘛?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的,在父母的要求下見個幾次面,覺得雙方都合適了,就定婚,多正常呢?”
顧美美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鐵青,差點就忍不住爆粗了:“我以為,你一直想讓陸雪瑤當你的大嫂?”
“咳……”雖然,薛玲并沒喝水,也沒吃東西,但,在這一刻卻依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她是真沒料到,向來奉行說話做事“說一半,留一半”方針的顧美美,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變成這樣!
直截了當?戳人痛腳?正中紅心?
哪一個詞語,都不足以形容薛玲眼下那種“心里仿佛有一萬匹羊駝呼嘯而過”所帶來的感覺!
久久的無語后,薛玲毫不猶豫地戳破了顧美美心里那些美妙的幻想:“你想多了。”
“難道,這不是事實?”顧美美扯了扯嘴角,薛玲這是在說她除了“愛八卦”外,還很擅長“腦補”?
“怎么可能?!”薛玲想也不想地反駁,陸雪瑤是一個什么樣的姑娘?愛慕虛榮、攀龍附鳳、心狠手辣、唯利是圖之類的形容詞,也不足以形容她那種見縫插針,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往上攀爬,哪怕為此獻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也無所畏懼的性情。最終,直到將所有曾用鄙夷、不屑、嘲諷和譏誚目光看著自己的人碾壓在腳下,讓他們再也不能翻身的同時,也只能趴在地上仰望成就“人上人”夢想的自己!
畢竟,如今這年代,還真沒幾個姑娘能心安理得地和數個男人曖昧,享受這些人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帶來的舒爽愜意感。
簡單地來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這個世界”這句話,陸雪瑤是一個非常忠實的擁護執行者。為此,可謂是備胎無數,雖不敢說遍布全國各地,也不敢說每個行業都能插上一腳,但,政、商和軍這三個地方,卻是抓住了好幾位實權人物。
這樣一位葷素不忌的“毒美人”,誰能心大到將她接納到家族里來?尤其,陸雪瑤這位備受薛家人重視的長子嫡孫媳婦,也就是薛家未來的“宗婦”,不僅給自家大堂哥薛志華戴了綠帽子,還順勢坑害了整個薛家,卻口口聲聲說薛家仗勢欺人,生生拆散了她和心上人,所以,為了真愛,她要讓整個薛家都下地獄,為她這段“感天動地”的愛情陪葬!
倘若,薛玲不知道這些,也就罷了。最多,就“兵來將當,水來土淹”般地見招拆招。然而,薛玲從種種渠道提前知曉了這些,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薛志華落入陸雪瑤的算計?就連給予自己庇護,讓自己能發自肺腑依靠和信賴的薛家,也因此而一夜覆滅?
即便,前幾次的見面,讓薛玲確認了這世的陸雪瑤,并非前世那一位?但,自古以來,就有“小心駛得萬年船”,又有“君子不立危墻下”的說法,誰知道,這位陸雪瑤不會在什么時候再次變成前世那位為“真愛”而不顧一切,卻又極度兇殘狠辣的姑娘呢?
“有什么不可能?”顧美美似笑非笑地看著薛玲,真當她是林佩這種“被薛玲賣了,還幫著薛玲數錢”的傻白甜,“我怎么記得,這次,你那位大堂哥之所以休假,就是為了和在京城念書的陸雪瑤相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