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臭婆娘,看老子不打死你……”
深更半夜,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隨之又是女人哭哭啼啼的求饒聲。
“哎,那田家的怕又是在撒酒瘋,可憐他家的女人喲,怕被打的夠嗆……”隔壁的李氏嫂子在被窩里嘆了口氣,“當家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少管閑事,那田家的豈是好惹的主兒,仗著和萬戶候沾點兒遠房關系,在這里是橫行霸道慣了,他喝了酒就要打女人,有什么法子……”被窩里的男人挪了挪被角,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李氏嫂子可睡不著了,那田家媳婦長的挺標志的,瘦瘦的臉白白的,只是平日里也不大與她們街坊四鄰說話,那田家的男人父母早亡,又混跡于街頭,哪個愿意把姑娘嫁過去,不過后來不知怎的攀扯上萬戶候,謀了一份閑差,也不知哪兒去買了一個女人,這不一喝了酒就非打即罵,那媳婦兒的慘叫聲半夜聽起來的慌。
只是田家媳婦兒倒整日待在家里,也不知打成了什么樣,造孽喲。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李氏嫂子一轱轆爬了起來,做了早食,伺候了自家男人出了門,便帶著孩子急急忙忙走到隔壁家,“哎,哎,王嫂子,昨兒夜里你聽見了嗎?”
“李嫂子,你起的這么早?”那王嫂子頭發一挽,桌上的筷子一放,趕緊打開了小院的門,“可不是嗎?昨兒夜里那聲音可慘了,那田家的也下的去手。”
“那田家的男人吃喝嫖賭,哪一樣沒占齊,可憐那媳婦兒喲,不如我們去瞧瞧她?”李氏嫂子出了主意。
“那田家媳婦兒平日里就不愛搭理我們,看她那個秀氣的樣子從前必是大府里出來的,你我這等鄉野村婦她怎么看得上?”王氏嫂子在圍裙上搓了搓手,到底還是有些顧慮。
“她再看不上,還不是嫁到了這等地方,說白了,若不是可憐她也是女人,我們還懶得去瞧呢!”李氏嫂子不樂意了。
“得,我們喚上桂嫂她們一起去瞧瞧?”王氏嫂子見她不高興了,忙道。
“別,人多了,她好歹是要面子的,指不定屋子都不讓我們進呢……”李氏嫂子想了想。
這兩個婦人就將孩子安頓在院中玩耍,見田家的男人出了門,這才鎖上了院門才朝著那田家去了……
“田家媳婦兒,我們是你隔壁的李嫂子與王嫂子,來瞧瞧你……”
連續敲了幾下。
咦?屋內沒響動,不會是出事了吧?
兩人正商量著撞門,門吱呀一聲開了。
“田家媳……”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對方滿臉血污,嘴角青紫,素日里瞧著水盈盈的眼睛都是血紅,腫成了一條縫。
視線下移,暴露在外的皙白肌膚更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我去,這男人是下了怎樣的狠手啊。
打成這樣。
兩名婦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田家媳婦兒,你沒事吧?”
“誰是田家媳婦兒?”
對方眼中皆是冷意,冷哧了一句,似不在意這一身的傷紫。
“快進屋,我回去拿點傷藥給你涂涂。”兩名婦人神色有些慌張,畢竟她們沒見過這等場面,若不是今日上了門,還真不知道這么嚴重。
“有什么可涂的,反正都要打的。”
李氏嫂子頓時尷尬,她這是好心,對方的樣子可不領情,若不是看到她傷勢這樣重,她才懶得管呢。
“哎,別說氣話,你平日順著你家男人些,他也就不會這樣下手了。”李嫂子緩和氣氛道。
“憑他也配當我的男人?一個地痞流氓。”
對方的臉露出不屑之意,伸長了頸脖,微露的素白襟口下更是成片的青紫,看的人膽戰心驚,“既然你們也瞧夠了,我就不送了。”
說罷,便一瘸一拐的朝著屋內走去……
“怪不得田家下這么重的手,原是這等緣故……”回去的路上王氏嫂子忍不住嘀咕起來,“那田家媳婦兒不想那么瘦弱,氣性還大著呢!”
李氏嫂子卻是愈發好奇,這樣標志的人兒怎么就嫁給了那個無賴了,真是可惜了,心中就更對那田家媳婦兒上心了……
“你擦擦吧!”
安靜的屋內猛然冒出一股溫良的男聲。
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珠子當即浮起了一抹光亮,她當即轉過背去,不想動作太快拉扯到了渾身的傷口,一時冷汗直冒,頭暈目眩,還是咬牙忍了下來,待看清來人,才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你認得我?”
來人輕挑濃眉,似乎并無印象。
“只要能傷害到那個賤人的,我通通都記得。”血紅的眼眸里崩楚一絲酣暢的恨意來,忽而一笑,“怎么堂堂的顧將軍也當起她的走狗來了!”
來人并沒有惱怒之意,只看了她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怎么你不否認?那個賤人真有那么好,不止你,還有魏庭軒那個負心漢,通通都被她迷的暈頭轉向,可笑,可笑啊……那賤人可是心機深沉,你們個個瞎了眼……哈哈……”
待她笑夠了,笑到流出一行血淚來,顧瑾陽才輕咳了一聲,從始至終,眉頭都不曾皺過一分。
“說夠了嗎?”
“夠?怎么夠,那賤人害我的事,我三天三夜都說不夠。”王錦蓉忽而一把拉開了衣袖,滿目青紫,新傷舊痕,疊疊障障,交織在一起,露著血齒一笑,“你瞧瞧,這就是拜你心愛的女人所賜,日日都得忍受……你當真以為她是無辜的?天真,太天真啊……”
顧瑾陽眉心微動,“很多事,皆是你咎由自取。”
“是,我咎由自取,我從小寄人籬下,不受待見,跟在她的身后如一條狗,我得到了什么?她們哪個人是真心待我的,個個嫌我丟了臉,我拼命討好成國公府的每一個人才能茍活至今,我能怎么辦?”王錦蓉神色癲狂,步步緊逼。
“那你為何要選這條路?”
顧瑾陽沉默了片刻。
“都是她們逼我的啊,我出身小戶,我娘親雖是正妻,卻因沒有生下兒子,不受待見,若不是想法把我送到成國公府去,給我找一條好出路,我連容身之處都沒有!”王錦蓉也不知是笑還是哭。
“可是你萬不該三番四次誣陷她……”顧瑾陽眸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