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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年知道顧懷慶去世的消息,著實嚇了一跳。
顧懷慶今年只有四十六歲,身子骨一向健壯,早期被革委會的人帶走時,并沒有吃多少苦。就算在勞改場熬了五六年,也不至于把身子骨累垮。
要不然,那些六十來歲,受了大罪的人,不全都活不下去了?
特別是顧懷慶還是跟周明娟同時去世的,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著古怪。
只是隔著電話,顧時年這些話不好對云裳直說,將疑惑壓在心底,問了問老云家的近況,又叮囑了云裳幾句,才黏黏糊糊的掛斷了電話。
一直混在清河縣,整天混吃等死無所事事的顧光宗,在接到電話,知道顧懷慶去世的消息后,也只是詫異了一下,再沒有別的表示。
顧時年也不跟他多攏糇諾緇埃衾渚玻創挪蝗葜靡傻目諼塹潰骯斯庾冢嗣髦榱礁鱸慮熬腿ナ懶耍衷謚揮心鬩桓鑾茲耍憔旃グ鎪硨笫隆!
“憑啥是我!”顧光宗下意識反駁,“你不也姓顧嗎?還有顧盼歸呢!你們倆躲得遠遠的,讓我去給勞改犯收尸,你是覺著我日子太好過了,想讓我也當勞改犯是嗎!”
大家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憑啥讓他一個人給顧懷慶收尸?
心眼子真是爛完了!
這么晦氣的活兒,他倆躲得遠遠的,單單打發他去給顧懷慶收尸,這是恨不得讓革委會盯上他,把他也打發去勞改吧?
真是做夢!
顧時年早就知道顧光宗會這么說,心里微哂,隔著電話,軟刀子朝顧光宗捅過去,“你忘了?當年不是你讓我和顧盼歸跟顧懷慶斷絕關系的嗎?現在顧懷慶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去收尸誰去?”
說起這事兒,顧光宗大恨。
一想起他在當年那張聲明書上夸顧懷慶人品端方,他很是仰慕等等的話,顧光宗就恨不得砸爛自己的手,再使勁捅顧時年幾刀。
當年要不是顧時年算計他,讓他寫下那么一份惡心巴拉,虛偽的讓人看不下去的聲明,他早在六六年的時候就跟顧懷慶斷絕關系了。
也不至于因為顧懷慶的原因從部隊灰溜溜的滾回來,到現在也不會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份正經工作,只能依賴張春妮從顧懷慶手里給他爭取到的撫養費過活。
顧懷慶消瘦的臉頰陰沉的厲害,狠狠揉了一把下巴上雜亂的青色胡茬,惡狠狠地道,“那我也不去!”
“不去?”電話那頭的顧時年冷笑一聲,正大光明的威脅他道,“當年那張聲明書我還好好保存著,明天我會把聲明書寄到清河縣革委會。既然你不去給顧懷慶收尸,那就去跟革委會的人解釋你仰慕顧懷慶人品的事情吧。”
顧光宗:“……”
還要不要臉了?
不就是當初讓人找過他幾次麻煩嗎!
那薛六子又沒有真的殺了他,至于這么不依不饒,憑一張聲明書坑了他一回又一回嗎!
聽顧光宗大言不慚的問出這些話,顧時年差點氣樂了。
顧光宗買兇殺他,要不是他有點身手,有點運氣,早就在十年前除夕夜的時候死在清河縣街頭了。
顧光宗又哪里來的臉面,怪他不依不饒的針對他?
要不是為了逼顧光宗去給顧懷慶收尸,他早就將這號沒心沒肺的東西拋在腦后了,哪里來的時間和閑心去針對他。
顧光宗二十七的漢子了,站在郵局里,差點被電話那頭的顧時年逼哭了。
他到現在為止還是受街道管制的人物,沒有大事,輕易不能離開清河縣。
要是真的跑去勞改場給顧懷慶收尸,先不說到了那邊會遇上什么事情,光是清河縣革委會這邊,少不得又要盤查他一番,再讓他寫上百份檢討。
顧時年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把這種惡心晦氣,又沾不得的臟事兒交給他,他受苦受累后,還要點頭哈腰的去受氣。顧時年倒跟沒事人一樣,留在部隊上各種立功晉升。
明明是親兄弟,這差別咋就能這么大呢!
只是顧時年手里捏著他的把柄,顧光宗就算再不情愿,也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答應下來,并且承諾會盡快出發去西北。
忽悠住了顧光宗,顧時年才放低了聲音,小聲說起自己的懷疑。
“……周家人應該也會去處理周明娟的后事,到時候你跟著周家人行動就行。
還有,顧……他,他和周明娟在下放前就撕破臉了,兩人這次同時出事,我總覺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你過去后最好查一查他出事的原因,我懷疑這當中還有別的事兒。”
顧光宗好歹也在部隊上呆了幾年,腦子身手也算是鍛煉過的,顧時年這么一說,顧光宗立時想的遠了。
“顧時年,你是說,他,是讓人害了的?”
“不一定。我就是覺著這事兒蹊蹺,你盡量調查。不管怎么樣,那人好歹給了我們一條命,要是真有人害了他,這事兒沒這么容易完……”
顧時年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你盡快出發,仔細確認是不是他的遺體。還有,再調查一下顧明珠的死因,還有她的后事是怎么處理的。”
一家三口,在同一個地方勞改。先是顧明珠年紀輕輕去世了,時隔兩個月,顧懷慶和周明娟又同時出事,天下間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放下電話后,顧時年腦中一個個大膽的想法不斷冒出來。
或許是顧懷慶一家三口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被人殺人滅口了。
或許是顧懷慶留了什么后手,又或者找到新的門路,兩口子為了顧明珠重歸于好,一家人假死逃遁了……
在顧時年腦中各種猜測的時候,顧光宗不情不愿的去街道處打了介紹信,登上了去西北的火車。
十月底的時候,汾陽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場雪。不等雪消,云裳就在林文嵐和白宴誠的催促下,拎著老太太準備的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包裹款款的回了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