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么,就應該闊達一點兒。
這日,寧宴正帶著院里的小孩兒玩耍。
碧耿紅著眼睛從外面跑了進來。
“怎么了?”寧宴揮揮手,讓奶嬤嬤把桃子跟團子帶下去。
現在的桃子跟團子個頭長了不少,已經可以熟練的在院子里跑來跑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的比較好,兩人的精力要比尋常的孩子旺盛很多。
奶嬤嬤每天都得費大勁兒才能將孩子照顧全面了。
偶爾寧宴會覺得,這么精致的養著孩子,會抑制天性。
但是……
孩子這么小,對外界的一切都一無所知,若是不仔細盯著。
誰曉得會不會拿著斧頭對著彼此相互砍。
小孩的世界無知又危險。
通縣那邊兒就有孩子拿著斧頭將更小的孩子砍死了。
瞧見血流了一地,還嘻嘻笑著。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且,拿著斧頭的孩子才兩歲多。
是個當姐姐砍了妹妹。
用一句后世經常用的話,她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
確實是孩子,確實是無知,確實什么都不懂。
真的責備的話……對于一個無知的孩童有些過分了,但是不去懲罰,事實上卻真的做錯了、
人生啊!
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兒發生。
而這些事兒卻又讓人沒有辦法抉擇。
寧宴看向碧耿,問道:“怎么哭了?”
“夫人,奴婢,奴婢不要去伺候戴公子了。”
“嗯?”
“他,他就是一個混蛋。”
碧耿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似乎要把戴望給咬死一樣。
寧宴瞧著碧耿,心里推測著,這丫頭是不是已經發現戴望在外頭保養了沈凝兒母女的事兒。
如果不是這個。
其他的事兒,就算是第二人格也不會讓碧耿氣成這樣。
畢竟……
怎么說呢。
第二人格的存在,只會讓碧耿更加同情戴望。
現在碧耿這么生氣,肯定是發生不好的事兒了。
“有個女人揣著肚子找上門了。”碧耿說著,哭了起來。
心里也是后悔的要死,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一個丫鬟,怎么能夠因為聽見一句他要替她贖身就這么的……
感動了。
小女孩子就是容易感動。
“懷孕?”
寧宴搖頭,她記得韓縣令的夫人說過,給沈凝兒灌了避子藥了。
這輩子,沈凝兒怕是都沒有機會生孩子了。
怎么可能……
“那個女人長得還還好,就跟……就跟玻璃一樣好看。”碧耿說著,低下頭,嘟著嘴巴。
委屈的樣子讓寧宴瞧著就想笑。
怎么有人委屈起來這么有喜感呢?
“不想去就在府里住著吧,廚房那邊需要人,你可以過去,也可以繼續去伺候賈嬤嬤,你自己開心就好。”
寧宴話落,嘆了一口氣。她身上的人情味兒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明明……知道戴望這個人不靠譜,卻還是把碧耿推到了戴望身邊。
只因為碧耿的運氣好,能把陸含章這個兄弟身上的霉運中和一下。
真真是壞透了的人。
寧宴在心里唾罵自己一下,就往廚房走去,倒不是為了試探玻璃是不是王庭公主……
而是,想要吃點東西。
春天這個季節,似乎只有兩件事最為重要,第一件事兒是吃,第二自然是睡了。
京城郊外還有不少的荒野呢。
那地方的野菜鮮嫩多汁,想來是非常好吃的。
若是帶著孩子們出去挖野菜,想來也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當然……
那些孩子得把寧有余給拋出去,這孩子,年幼的時候野菜吃的太多了,現在怕是已經對野菜有了陰影。
寧宴走到廚房。
戴婆子依舊是穩穩當當的,玻璃站在戴婆子身邊。
兩個人湊在一起似乎在研究什么。
寧宴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奶油的香味兒在廚房回蕩。
廚房里原本會做蛋糕的只有武婆子。
寧宴瞧見戴婆子跟玻璃兩個人弄出來的蛋糕雛形。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家里小孩兒多,喜歡吃甜食,武婆子做事兒的時候,又不能兼顧。
一手的手藝只要有人有心偷學。
勢必會學會的。
看來戴婆子跟玻璃就是有心人呀!
寧宴輕輕咳嗽一聲。
戴婆子手里的打蛋器瞬間就掉在地上。
發出‘啪’的聲音。
戴婆子跟玻璃一起回頭。
兩個人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驚嚇。
不過,瞬間就恢復過來。
戴婆子看向寧宴說道:“夫人怎么來這里了,廚房這里又臟又累的,您身上穿著的云紋織錦,可別弄臟了。”
“戴嬤嬤倒是眼光好的很,我自己都清楚身上這衣服是什么料子的。”
寧安似是而非的話,讓戴婆子瞬間就語塞了。
要說點兒什么拯救一下呢?
玻璃年輕一些,反應要比戴婆子快,笑著說道:“咱們當奴才的,本身就得伺候好主子,對什么都得知道點兒,夫人你喜歡吃什么,愛好穿什么,可別說我們了,外頭那些粗使都想著法子打聽呢?”
“你們母女倒是一條心。”
寧宴話里多了一絲幽幽味道。
戴婆子跟玻璃對視一下
她們在將軍府的身份,是母女,不是親的。
好多人都知道的。
但是……
母女這兩個字從寧宴的嘴里說出來,總覺得多了一點兒怪異的感覺。
頭皮發麻的。
“夫人說笑了。”
“我一般時候不說笑話。”
寧宴的視線落在蛋糕上,說道:“不解釋一下?”
“這個……”玻璃咬了咬牙。
戴婆子推了玻璃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大娘子,最近府里消耗的蛋糕比較多,老奴瞧著武婆子比較辛苦,就……”
“就自己研究一下?”
寧宴說著賈婆子的話往下說去。
賈婆子低下頭。
似乎在表示,就是這么意思。
寧宴笑了笑。
賈婆子似乎是篤定她不會把他怎么樣。
“蛋糕的法子本來是不外傳的,你們既然學會了,正好蛋糕店鋪應該往外擴張一下,你們就去鋪子里吧。”
“……”賈婆子猛地抬起頭。
這種處置方法,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竟然……
竟然把她們給趕出兩人將軍府。
這怎么可以、
留在這里,一來為了把玻璃許給陸含章,二來,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陸含章成了王庭的駙馬。
自然是要對王庭負責的。
現在若是出了將軍府,那……原本的激活豈不就會被擱淺了。
戴婆子眼睛瞪的大大的。
“大娘子,我那個兒子還在京城里,若是您容不下我這個老婆子,我自愿離開府邸,但是走出京城是不能行的,京城大夫多,就算望兒他身體好了一些,那也得預防著。”
“……”玻璃在戴婆子旁邊用力點頭。
寧宴笑了笑。
她可不敢把戴婆子再次弄到戴望身邊。
戴望身體不好,這可能是被戴婆子給磋磨出來的。
讓戴婆子跟戴望生活在一起。
萬一,這世界上不僅多了戴玨還多了黛玉呢。
這不能啊!
“那就在京城的鋪子忙活吧。總歸逾矩了,就得聽從命令。”
“……”戴婆子還想說些什么。
寧宴已經側身擠了進去。
春日里,墻院街尾都會生產出鮮嫩的艾葉。
這東西在南方常被人做成艾葉粑粑,選擇最嫩的艾葉,做出來的艾葉粑粑帶著青草的香味,加上其中的功效,讓人心動不已。
寧宴走到廚房,隨意的點了一個小丫頭,讓丫頭把艾葉采摘回來。
自己蹲在灶前,燒了一鍋的水。
水燒的沸騰之后,往里放一些細膩的鹽巴。
器件,戴婆子往寧宴身邊走過去。
每次都想要說些什么。
然而……
嘴巴翕動一下,一時間似乎又無話可說。
犯錯了被處置,本就利索當然。
她若請求,又為什么去請求呢。
輕輕嘆口氣。
戴婆子往外走去。
機會總歸會有的。
玻璃是府邸的丫鬟,跟戴婆子不同,戴婆子進來就是幫工,并沒有簽訂賣身契。所以……
倒也沒有跟著戴婆子一起離開。
也許,不用離開呢。
玻璃心里還是有些期待的。
鍋里的水慢慢沸騰。
寧宴回頭,瞥一眼玻璃:“在這里杵著干什么,你母親都離開了,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夫人將奴婢買下來,奴婢就是丫鬟,要伺候在夫人身邊,為夫人分憂,怎么能夠隨意的離開。”
“說的有道理,既然這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你賣到勾欄院里,畢竟,我可用不起你這樣不規矩的人、”
寧宴說著話,意有所指的,眸光從半成品蛋糕上瞥了一下。
玻璃臉色一白。
寧宴看蛋糕的時候那種冷漠的眼神,遠沒有那句不規矩對她有威懾力。
心里只有一種想法。
大娘子知道了她的心思。
容不下了。
說什么都得自己趕出去。
就是擔心將軍喜歡上自己。
玻璃此刻臉色出現細微的扭曲。
寧宴對于玻璃的想法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她現在只想趕緊的把艾葉粑粑給做出來。
這東西好吃啊!
生活在北方的人,很少吃的。
想來家里的孩子都沒有吃過。
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玻璃。
玻璃咬唇,轉身離開。
再不離開,或許真的要被賣到青樓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