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鳶尾乘坐的那艘木舟緩緩穿過嘆息橋,這場被稱為不速之客的太陽雨也漸漸停歇,接著彩虹熄滅,夕陽落山,黎白與童夢的手自然而然地分開了。黎白羞澀地笑了笑,便匆匆跟童夢告別,童夢看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將掛在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她有太多話都沒有來得及問。
夜幕降臨后,黎白與夜笙歌在續命醫院前匯合,兩人一同潛入醫院,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回到夜笙歌定的套房里。
“我就說吧,沒有任何漏洞,表面上他們一直都在出售干細胞,看起來這是一家正經的保健醫院。”
“沒有這么簡單,我始終感覺將晚就在里面。”黎白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我也知道,可是我們找不到他。”
“只要我們盯緊了,他一定會露出馬腳。”
夜笙歌點點頭:“我們只能跟時間賽跑了,那你現在安頓好了嗎,能在劍橋長住嗎?”
“我現在在劍橋任職,教建筑史。”
“建筑?這么巧?我跟你說,前幾天我遇見了一個女生,她就是學建筑的,酷愛扎哈·哈迪德,這次我動心了。早知道我在這里開什么書店,玩什么音樂,我才應該去劍橋給那些孩子教課才對,干脆咱倆互換角色,明天開始你幫我照顧書店,我去幫你代課,書店很清閑,特別適合你……”
黎白打斷了夜笙歌的叨叨不休,“省省吧,你的心就像公交工具,半個小時甚至幾分鐘就會發一班車。”
“沒錯,我幾分鐘就能心動一次,但我自從眀璃之后,這一千多年我也只動心過兩次。”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
“真的,心動只是本能,動心是奮不顧身。”
“我先走了,將晚如果在這里,他一定也知道我們都來了,你回書店吧,讓一切恢復平常,他一定會露面的。”黎白不愿跟夜笙歌爭辯。
黎白說的沒錯,將晚與虞美人正在暗中注視著黎白與夜笙歌的一舉一動。當將晚看見黎白轉身要走的時候,便轉動了手中的“晚魘”,兩只透明的螢火蟲從夜笙歌的腦中飛了出來,片刻之后便飛回將晚身邊,將晚臉上露出迷之微笑。
“你等等!”夜笙歌叫住了黎白,追上前接著說道:“你急什么?我還有要事跟你說。”
“什么事兒?”
“這里不方便,眀晚三更的時候,我在文思山摘星坪等你,不見不散。”
黎白看了看夜笙歌,感覺他不像是開玩笑,再說若是開玩笑,也不會跑到文思山那么遠的地方,于是點頭答應。
將晚聽到“摘星坪”三個字,得意洋洋地笑出聲來:“哈哈哈,黎白啊黎白,你說我該讓你的肉體灰飛煙滅呢?還是讓你的記憶灰飛煙滅?這么多年了,你我之間也該做個了斷了。”
虞美人不解地看著將晚,但是她只能在心里揣摩他的計策,絲毫不敢打擾他的臆想。
待將晚目送黎白與夜笙歌離開之后,才想起虞美人在他身邊,于是收斂笑容,一臉嚴肅地問道:“我要的東西有線索了嗎?”
“回大師,我們已經查清楚了,那個東西就在這片舊貨市場,這一次絕對不會有差池。”
將晚厲聲說道:“加派人手,必須盡快找到它。”
“遵命!”虞美人應諾,之后她猶豫了片刻,仿佛下了重大決定:“大師,關于我之前說的那個禮物?需不需要我帶回來?”
“我自有分寸,做事兒要分清輕重緩急。”
“是!”
劍橋的夜晚,寧靜而迷人,夜幕中星辰閃爍,每一顆星仿佛都在講述著一段說不盡的故事。
童夢輾轉反側,許久之后才進入了夢境。
在夢里她如約見到那個身穿一襲風衣的男子,他們熟悉而親昵,皎潔的月光一如往常地落在他的肩膀,令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是這一次她勇敢地走上前,勇敢地牽起他的手。
突然,穹頂之上,月落日升,晴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彩虹升上天空,那些細細的雨絲在太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雨珠飄落在他們的肩膀,像一顆顆璀璨耀眼鉆石,這一次她終于看清楚他的面龐,那張臉赫然就是黎白。童夢倏地從夢中驚醒,連忙擰開落地燈,拿出她的繪畫本,在一副面容模糊的風衣男子的畫上,一筆一畫畫出了黎白的臉,那個男子栩栩如生,夜風吹過窗臺,畫上的風衣被風吹動衣角,黎白微微一笑,竟然從畫上走了下來,他的聲音溫柔如水:“你終于找到我了。”
童夢欣喜地點點頭,涼爽的微風與他微熱的目光同時拂過她的臉龐,她的臉又紅了起來,“是的,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很久,仿佛從我出生之前,我就一直在找你,你可能不相信,我也說不清楚……當我與每個普通人一樣,隨機降臨在這個星球的某個角落,從牙牙學語慢慢成長,也機緣巧合地擁有了其中的一種的人生,我一直就是億萬普通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個,按照生老病死的軌跡正常地運轉著,直到我遇見你,我的人生才有了獨一無二的色彩。”
“我相信,我也一直在找你!”黎白激動地將童夢擁入懷中。
童夢沉浸在黎白甜蜜的懷抱中,但是幸福的泡沫總是毀于一根微小的鐵針,四處游蕩的晚風再次光臨窗臺,玻璃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令童夢回過神來,黎白從她眼前陡然消失。
夜晚又恢復一片靜謐,像一汪靜謐的海洋,童夢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中,她手中只有那本畫冊,身邊只有清冷的殘月。
她撫摸著畫冊上那張墨跡初干的黎白的臉,她的聲音在海面回蕩:“你是誰?你為什么幫我?我夢見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