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第六十一章 不卑不亢

(書號:180677)

正文第六十一章不卑不亢

作者:此冬無雪

,最快更新!韓蕙娘當然不是為東宮著想,她就是瞧著東方瑤不順眼,故此一問。

“娘娘言重了,原本便是奴婢,身份卑微,自然也沒有什么貴重的衣服,況且不過是服侍這等小事奴婢怎么敢勞煩太子殿下和娘娘呢。”

韓蕙娘一句話打在軟豆腐上,自然是吃癟,她呡了呡嘴,又皺眉瞧向芍兒:“你是哪里來的婢女?”

芍兒上前恭敬道:“回稟娘娘,奴婢是太子殿下選來服侍阿監的。”

韓蕙娘心中不快,罵道:“賤婢,殿下要你來伺候,你就為阿監準備這樣寒酸的衣服?”

芍兒嚇得連忙跪下:“娘娘饒命,是奴婢的不是!”

“你既然辜負了殿下的囑托,現下還有什么顏面來伺候阿監?”

韓蕙娘倏的面色一變,對東方瑤笑道:“阿監若是不嫌棄,本宮再為阿監指派一位得心的奴婢如何?”

東方瑤不卑不亢地說道:“娘娘言重了,這件事說來是奴婢的過錯,是奴婢要穿著這件衣服,并非是芍兒有心怠慢。”

“奴婢自小敬仰恭敏皇后,知道恭敏皇后一生節儉,有心向之;更知如今朝廷與突厥的關系依舊緊張,心中不免憂慮怎奈何身無長物,唯有以身踐行,卻未曾想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看在奴婢一片赤誠之心上,饒恕奴婢的不是!”

韓蕙娘再次噎住。

她自然想說些什么反駁,可這怎么說,難不成還能挑安皇后的不是?

這個東方瑤,還真是牙尖嘴利。

咬著銀牙,韓蕙娘再生一計,笑道:“阿監哪里要這樣說呀,其實本來也沒什么,不過是怕伺候的阿監不周到罷了,若是阿監喜歡芍兒,留下便是,只是本宮這幾日心中發慌,生怕怠慢,不如就將身邊的冬竹贈與阿監。”

說完便招呼來一個小婢女。

那婢女低頭站在一邊待命。

東方瑤淡笑:“既然如此,那奴婢便多謝娘娘了。”

韓蕙娘笑意微滯,她原本以為東方瑤會推辭一番,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爽快的接受,便點點頭:“如此甚好。”

走出了韓蕙娘的宜春宮,東方瑤忍不住要笑出來。

剛剛走時韓蕙娘說“身子不便,不方便送”的那句話,東方瑤才明白過來為什么這幾日她都沒有正大光明的來找自己麻煩,原來是被李懷睿禁足了。

所以才塞給自己一個婢女?

名為照料,實為監視。

事實上這種事情她也屢見不鮮了。

如若不是那一晚跟蹤謝蘭湘,東方瑤也不會知道,玉蓮,她從一開始就是韓鴻照監視著自己和其他人的眼線,那么蘭湘的所作所為,衛季卿和小荷的情深,皇后想必也都知道。

只是,皇后為何卻沒有任何反應一般,她究竟還想做什么,難道是拿著這些日后又能做什么把柄?

心中忍不住嘆氣,自己似乎從來琢磨不透皇后的心思,不過想想也是也是,皇后歷練了多少年,十三歲入宮,從德宗時她就是才人,到如今的皇后,她的心思又豈能是別人隨隨便便的就能猜出來的?

“娘子,”芍兒跟在東方瑤身邊,猶豫了片刻,才道:“……阿監這是要往麗政殿去?”

東方瑤應聲。

兩個婢女跟在東方瑤的后面,這才向著麗政殿的方向走去。

“《從明野錄》中說,朝盛太子當年是領了北野軍和恒王在洛陽大戰一場,自戰敗后,才被恒王囚禁。”

“那是野史,哪里有半分可信度?當年朝盛太子分明是臥病在床,幾乎不能說話,怎么會忽然就上了戰馬,和恒王大戰?”

“雖然是野史,可是從明先生是先朝遺老,為人剛正不阿,且當年他正巧在洛陽親歷,又怎會有什么偏頗之詞?”

“哼,你說的倒是輕巧,柳從明當年在長安落榜,考了二十年都未中,你怎知他不會在心中極其郁悶之下寫出這樣的掩飾之話?”

“掩飾之話?趙老弟,這話你可要說清楚了,柳從明先生一生不肯屈身事權貴,他又怎會因為落榜而行如此偏頗之事?”

兩人針對朝盛太子當年是否披甲上陣,帶兵入宮這件事情一直都是爭執不下,倒不怪他倆,實在是因為無論是大燕的起居注還是大燕史官當年的實錄,對這件事情都是含糊其詞,而一些人寫的野史可信程度又不高,是以才會發生這樣的爭執。

徐元柏對柳從明甚是推崇,不曾想趙建本不僅懷疑史料,更是對先生頗不以為然,心中自然不快,言語間拳頭砸在案幾上,案幾上那一盞斟好的茶水立刻溢出水來。

趙建本也很無奈,他指著另一人:“恪老弟,你倒是來說說這件事誰對誰錯!”

蕭恪正收拾這案幾上殘余的茶水,聞言一愣。

他恭敬道:“徐公趙公莫要著急,依愚來看,既是過去之事,便沒有誰對誰錯嘛。”

“嗯?”徐元柏豎起胡子來:“這件事情自然是有對錯的!總之不是我錯,就是你錯!”

趙建本一見徐元柏拿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什么我錯,分明就是你錯了,我告訴你徐元柏,我趙建本是不可能錯的!”

徐元柏嗤笑一聲,正待說話,蕭恪趕緊打圓場:“二位明公息怒,恪嘴拙,其實沒有什么意思,正史對此含糊,也許正是因為其中掩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

“坊間傳聞穆帝弒父殺兄的罪行,雖難以分辨真假,然無風不起浪,想必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事,才會有這樣的傳聞。

“想那穆帝自登帝位后雖做了不少抵御北方蠻族的工事,但他為人卻暴虐無常時常杖殺奴婢打殺臣子,想來若是誣陷朝盛太子也并非是捕風捉影,只是朝盛太子自皇后驟逝便身子不虞,若說是臥病在床,那也是有可能的……”

蕭恪越說聲音越小,不由得額頭冷汗直冒。

圓場這種事情,看來不是誰都能圓出來的。

趙建本和徐元柏皆是你看我我看你,聽蕭恪這一番話,還真是……跟沒說沒什么兩樣。

“老夫只問你一句,你認為柳從明寫的孰對孰錯?”趙建本道。

“自然也是對的。”

卻聽一個女聲緩緩說來。

眾人一愣,皆向著這聲音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