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原來,那一晚,在孟家門外的人,是她。
原來,她是舍不得他的。
南帆一想到,那一夜錢嬌不得不離開的無助,和她在孟家門外的徘徊,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
惱恨那時自己為什么沒有出去看看。
如果他當時出去看了,她是不是就會留下?
然而最讓他不安的是,錢嬌這樣離開,她身上的蠱毒沒有孟家人的血壓制,她又該怎么辦?
南帆一想到這里,整個人就荒亂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迅速爬上心頭。
他顧不得做到一半的任務,跟同伴交接了一下,就迅速回了都城。
直接沖到彥家,一把抓住了云澤,一雙幽深的眸子里,就如同寒冰炸裂一般的散發著森森寒氣。
“你不是為了她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嗎?那你怎么狠得下心去逼她?”
如果到了這一刻,南帆還猜不到那些逼走錢嬌的流言,是誰主導的,那他就太蠢了。
可是,他明明對錢嬌也是真心的呀,他怎么就舍得那么傷她?
然而,云澤在錢嬌選擇不辭而別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瘋狂了。
他看著南帆憤怒又悲痛的神情,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里,卻滿是扎眼的諷刺和瘋狂。
他一把甩開南帆鉗制著他的手,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說出口的聲音,卻冷得像來自地獄的泣音。
“你以為我想逼她嗎?可我不逼她,她會跟我走嗎?都城有什么好的?你有什么好的?可她卻情愿留在都城為你傷心也不肯跟我離開,我不用流言攻擊她,攻擊她不想傷害的彥家,她會離開都城嗎?”
云澤一臉憤然的痛色看著南帆,眸子里的冰冷和狠絕,毫不遮掩的顯露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猙獰又可怕,哪里還有一絲,他曾在彥家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文爾雅的溫和。
甚至,看向南帆的眼神,都帶著惡狠狠的憤慨。
南帆被他的話激怒,整個人頓時像發怒的獅子,握緊拳頭,再不廢話的就朝云澤的臉上揮了過去。
云澤沒有要躲的意思,整個人被南帆的那一拳,狠狠的掀翻在地。
只是,他看向南帆的眼神,卻帶著挑釁的嘲諷,連唇角都勾出了一道扎眼的弧度。
就在南帆要撲過去繼續教訓云澤的時候。
云澤的聲音,又森冷冷的傳了過來。
“你這副樣子現在是做給誰看?你那么愛她,你怎么要娶別人?你娶她呀?你不是也可以為她續命嗎?既然你選擇了孟家,為了孟家拋棄她,你現在這副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孟子川,你摸著你的良心自己說,到底是誰傷得她最深?”
云澤的話就像是一記響雷,炸在了南帆的腦海,讓他即將落下的拳頭,就那樣僵在了半空。
是啊,他和云澤,又有什么區別。
即使當初爺爺孟老先生責難錢嬌的時候,他是為了錢嬌的安全,才不得不妥協。
即使在認親宴上,他已經當眾拒絕了和南紅珊的訂親。
即使在爺爺私自對外宣布他和南紅珊婚期時,他也在極力反對。
可這些,和他無法及時給錢嬌一個承諾相比,都顯得太蒼白無力。
終究是他讓她傷心了。
錢嬌一路到了言城,在銀花河和南帆住過的,那間水上吊腳木樓待了三天,又把鎮子上的各色小吃,挨個的吃了一遍。
等到天黑的時候,踏著夜色,出海了。
自從上次在海上遇險,小鬼就興起了造船風波。
這次出海,小鬼直接從空間放了一艘小型海船出來。
夜色里,月光下,濃冬的海風帶著森森冷意。
錢嬌按照小鬼的帶領,一路往之前和南帆曾一起擱淺的那個孤島。
崖邊石洞里還有他們曾離開時,留下的東西。
一床已經看不清顏色的薄被,還架在灰燼上的吊鍋,靠墻已經風干的柴禾。
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畫面依舊無比熟悉,卻又陳舊得像是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滄桑。
就如同此刻的她和南帆,竟已物是人非。
錢嬌在吊鍋旁的石塊上坐下,看著架子上的吊鍋,眼神仿佛沒有焦距。
外面的風呼呼的吹著,洞口處傳來海浪拍打在崖壁上的聲音,一波波,像是打在人的心頭。
回憶像開閘的水一般,一幀幀,一幕幕迅速爬上心頭。
腦海里,幾個月前,她和南帆在石洞里的記憶,像黑白電影一般徐徐展開。
心突然就像被無數根鋼針扎透,錢嬌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滾滾而落,她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小鬼看著錢嬌因為蠱毒發作,而疼得瑟瑟發抖的身子,幽深的破布眼里,仿佛有一瞬間的遲疑。
就在這時,錢嬌終于忍耐不住,噗的一口鮮血,噴在了曾經南帆,圍在火堆旁常坐的石塊上。
鮮血沿著石塊往下一直滴落在了地上。
就在她意識陷入混沌前,她眼前仿佛看到了,曾經南帆就坐在那塊帶血的石塊上,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里。
即使是回憶,那一刻他懷抱里的溫暖,錢嬌此刻似乎還能清楚的感覺到。
錢嬌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身下是小鬼從空間里拿出的干凈被子,火堆上正燃燒著熊熊烈焰。
火堆上架起的吊鍋里,還冒著濃濃白煙,濃湯的香味蔓延到她的鼻腔,桔色的火焰映得石洞冥冥滅滅的,讓人有些恍惚。
錢嬌不自覺的回頭環視了一圈石洞,只有火堆旁感覺到她醒了的小鬼,回頭朝她看來。
錢嬌眸子里的亮光突然暗了下去,伸手揉了揉眼睛,自嘲的微微彎起了唇角。
天亮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島上不多的積雪被雨水迅速融化,錢嬌出了石洞,往海灘的方向緩步走去。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綿延的細雨下,海浪翻滾。
她踩著刺骨的海水,撿起幾個海貝,站在海水里遙望了半響海面,才又往那片花海走去。
濃冬的山坡上,那片曾經紅艷艷的花海,只剩下枯敗的枯枝,錢嬌伸手折了一把枯枝,抱在懷里又回了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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