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里,太子收到消息時也是面色一變,要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將人關在宮里,與外頭斷了聯系。
就連姝兒受傷的消息也都捂的死死的,怎么就突然鬧起來了。
來不及多想,他立即往外走去。
宮門口,楊玹提劍砍了不少人,但是仍舊沒有人敢真的傷害他。
直到太子過來,看到受傷倒地的侍衛,怒目:“楊玹,你這是做什么?”
乍一聽聞,楊玹猛地回過頭,死死地盯著他,“做什么?當然是要出宮,太子殿下美看出來嗎?”
太子眸色暗了暗,沒有生氣,只道:“放下劍,跟我回去。”
“回去?回這牢籠里繼續被你關著?雙耳不聞窗外事,像個聾子瞎子一般?”
“阿玹!”太子深吸了口氣,“之前都好好的,為何突然要出宮?”
楊玹面色猙獰:“姝兒受傷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瞞著我?”
“阿玹,姝兒已經無事了,你這般揮劍傷人是要抹我的面子嗎?你將皇兄,將父皇置于何地?”
“面子?面子有姝兒重要嗎?”
“楊玹——”
“閉嘴,都給我滾開!”
楊玹轉身繼續朝宮門走去,太子冷下臉,“攔住他,不準他踏出宮門一步。”
在宮里,身為太子的他要攔住一個人,沒有做不到的。
楊玹就是再厲害,也插翅難飛。
起初他還會顧及著人命,只傷人不殺人,可到了最后越來越多的侍衛涌上來,他開始感到憤怒了。
為什么,為什么一個個都要阻止他,為什么要攔著他去找姝兒。
都去死。
去死。
“啊——”
眼前一片血紅,楊玹不知道砍了多少人,揮了多久的劍,直到他支撐不住,被打折了一只腿跪倒在地。
無數只長矛立即壓住他,將他按在地上。
燈火映照出他的狼狽。
透過額前散落的發絲看到不遠處負手而立,神色冷漠的太子。
楊玹攥緊卡在脖子間的長矛,鮮血順著手心落到地上。
他放棄了。
吐出口血水,乞求道:“皇兄,我就出去看看她,只要一眼就好,阿玹求你了,只要這一次。”
她一定很怕,受了那樣重的傷,一定痛的要死,她最嬌氣了,一定忍受不了那樣的疼。
太子看著他,曾經何等意氣風的少年,如今卻趴在地上為著一個女子卑微地乞求著。
良久,他移開目光,為了徹底打消他的心思,硬聲道:“她不需要你,放棄吧!”
隨即吩咐內侍監,“送晉王回宮。”
“皇兄——”
楊玹執拗地盯著他,太子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離開。
內侍回頭看了眼,隱晦地搖搖頭,跟上太子。
眼中希翼消失。
楊玹是被侍衛們抬回去的,折了一條腿,至少這些日子必是不能動彈。
太子能狠心命人打折他,必然就已經預料到了后頭的事。
因此,他吩咐下去,無論晉王要求什么,都不必理會,只要盡力治好他的腿就好。
宮里的事很快便傳到了姜云亭耳中,他與長樂商議了下,既然韓瑜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一部分軍權,便與韓老王爺交換了兩個孩子的庚帖。
這件親事這才定下。
兩人沒有瞞著,太子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將婚書謄了一份,命人遞到了楊玹手里。
大紅色燙金的帖子,里面紅紙黑字寫的明明確確。
楊玹看著婚書出神了良久,才緩緩地將其撕了。
他轉向戰戰兢兢過來伺候的內侍,眼神平靜無波。
“你是哪個宮里調來的?”
“回殿下,奴婢原是御花園侍弄花草的。”
“叫什么名兒,多大了?”
“奴婢文德,十六了。”
楊玹看著面前的一堆礙眼的碎紙,閉了閉眼,“我頭有些疼,你過來給我按按。”
內侍松了口氣,立即道:“奴婢遵命。”
正準備繞到他背后,楊玹卻突然出手,打了內侍一個措手不及,劈暈了他。
沒有耽擱,他解開衣服便換上了從內侍身上扒下來的衣裳套上,再將人偽裝成自己的模樣搬到了床上。
做完這一切,他就著陰沉的幾近滴出水來的天氣,緩緩朝著宮門走去。
天空猛地打了響雷,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幾分。
這一路上,他走的盡是偏道,避開了巡視的侍衛,到了宮門前,也不知是天色不好還是這些人是新添的,竟然真的無人認出他。
這于他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待到踏出宮門的這一步,楊玹才真正覺得活了過來,盡管腿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
他一刻也不停地朝著寧興王府而去。
雨水不知何時落下,打濕了他的面龐。
寧興王府內,已經可以下床的姜姝兒坐在廊間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明明還是傍晚,天色已經暗的需要掌燈了。
自從傷口見好,她便試過許多次,的確是不能再動武了。
這樣的結果讓她有些迷茫。
前世,她可是從未出過這樣的岔子。
這些都變了,那其他的也都會隨之改變嗎?
臉頰邊染上了一抹潮濕,她連拂去的力氣都不堪,任由濕氣越來越重。
好不容易進了府里的楊玹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許久未見,面色蒼白,身形孱弱的人,呢喃道:“姝兒……”
一絲聲音鉆到了姜姝兒的耳中,她頓了頓,覺得有些熟悉,不等她再想,人已經到了跟前。
“楊玹。”再一次說出這個名字,姜姝兒內心復雜異常。
她抬著頭,看到一身淋的濕透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用帶著濕意的冰涼的手握住她覆在臉上,“我終于見到你了,姝兒。”
“阿玹……”她動了動眸子。
楊玹不敢觸碰她的肩膀,“是不是很疼?對不起,我應該陪在你身邊的,我給你報仇好不好,等把人抓到,我就親自剁了他好不好?”
這個已經十五歲的少年,比上一次見到時高了許多,也白了許多。
稚氣褪去,已經初顯她在夢里看到的后來時的模樣。
就是這樣一個少年,眼中還未變成一片黑暗之時,眸光依舊。
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他,淡淡道:“你不是在宮里嗎?怎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