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628 她想說的

“莫非……身為太后,暗下養上個把面首,十分稀疏平常嗎?”

少年臉上不見了笑意,語氣頗為認真地問道。

為何方才他竟從小皇后的語氣中聽出了極‘理所應當’的感覺?

張眉壽神色一滯。

“倒也稱不上是稀疏平常,我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見對方沒接話,她頓時更加不自在起來,就解釋道:“我可正派著呢……再者道,我那時焦頭爛額,哪有這等閑心?”

她說罷這句話,悄悄去留意對方的反應,卻見對方的神情似乎仍沒有松緩的跡象。

“只因沒有閑心,故才騰不出手去養嗎?”少年聲音依舊溫潤如常,卻似乎格外執著于這個話題。

張眉壽心底一驚,遂意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短暫的驚詫之后,卻頗為想笑。

她忍住了,并一本正經地說道:“養面首這種事情,自然也得挑些合眼的。然而照多了鏡子,又見慣了殿下,自然是由奢入儉難了。”

少年一怔之后,到底沒繃住就紅了耳朵。

他輕咳一聲,道:“照此說來,你見慣了蒼家公子,想來我也不過是由奢入儉的后者罷了——”

張眉壽聽得險些愣住。

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我倒覺得殿下更好看些呢。”她輕聲說道。

咳,畢竟阿鹿再好看,日后也是旁人家的,眼下還是顧好自家為妙。

不過……她倒是頭一回見面前這人這般孩子氣的模樣。

孩子氣的某人,在聽到這個答案之后,眼中隱隱露出了笑意來。

“我亦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他端起茶盞,很快恢復了云淡風輕的仙人模樣。

張眉壽見狀,忙將話題扯正:“那殿下可知煒兒的生父是何人?”

這是極關鍵的一點。

祝又樘卻是搖頭。

“前世暗查了許久,所獲不多。”

起初先從宮中排查了一番,因此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宮外之人。

而越是難查,往往便意味著真相越是驚人。

“待瑜妃向我道明她懷有身孕時,已是不易落胎,貿然服藥,會危及性命。她彼時哭著求到我面前,百般愧責——”祝又樘說起這些,語氣中并無波動。

對方自認是看準了他的仁心和知恩,實則他當初是抱著想探明對方真正的意圖,才準允她將孩子生了下來。

毫無戒備的仁心,無疑是害人害己的,這一點他向來清楚,也界限分明。

可瑜妃卻混為一談了。

至于后來煒兒被送到皇后膝下,一則他的確有意借此消除小皇后的壓力——畢竟這孩子,遲早是要被送走的,彼時在榆木腦袋般的他眼中,并不會真正影響什么。

二則,也是欲迷惑對方,借此引出那背后之人。

可剛查到些許線索,就因煒兒的離世而中斷了。

“孫氏不曾透露孩子的生父嗎?”張眉壽問。

“不曾。”

祝又樘回憶著道:“起初我只是派人暗查,并未驚動于孫氏。后來煒兒走了之后,便等同是將她暗中軟禁拷問了。”

不再讓小皇后去給對方請安,確是當真不愿小皇后被遷怒,再置身危險之中。

“可使了諸般手段,她始終不曾透露半字。”

張眉壽聽到此處,眼神動了動,道:“但這一回不同了——”

這一世,云妃活了下來。

瑜妃若當真是懷揣野心之人,欲日后穩坐太后之位,那么云妃就成了她最大的絆腳石。

前世沒有云妃這個阻礙,她只需靜候祝又樘登基便可,無需去做太多,自然就不會露出破綻。

可一旦需要出手,必然多多少少就會暴露出自己想要隱藏的秘密。

祝又樘點了頭。

“如此說來,先前在開元寺派人刺殺云妃娘娘,及下蠱之人,極有可能就是孫氏?”張眉壽問。

“正是她所為。”祝又樘語氣篤定。

這件事情,他一早便確定了,只是無法尋到確切的證據,而之所以未曾戳破,是想借此來查清上一世的疑團。

近日,果真叫他查到了新的線索。

雖說還需要去印證,但瑜妃此番命人下毒暗害母妃失敗,必會心生戒備。

所以,不必再等了——于此時收網即可。

祝又樘便將瑜妃在咸福宮安插心腹的事情,也一并說給了張眉壽聽。

張眉壽皺眉道:“她娘家并不顯赫,何來這般手筆——”

這話雖像是在問,可語氣里卻并無疑問。

很顯然,瑜妃背后另有同謀,且這同謀,必然極有手段能力。

而對方的身份,與煒兒的真正來歷,怕也難脫干系。

“如今尚在追查。”祝又樘語氣平靜,并不著急于此。

許多事情,越是著急,越容易出錯。正如對弈,且一步步去走便是了。

張眉壽也明白這個道理,只又提醒道:“或許,該從瑜妃有可能懂得巫蠱之術這一點去入手。”

雖說那蠱并不算十分高明,但卻也不是尋常人能觸及到的東西,更何況瑜妃身處深宮之中。

“繼曉暗中一貫有以巫蠱之術控制門下弟子之舉。”她又說道。

祝又樘點頭。

“這條線是該細查。”

他說著,眼中泛起笑意。

他能察覺到,如今小皇后在盡心幫他。

那條他無聲無息獨自行走了兩世的路,眼下似乎開始變得有生氣了。

此時,卻聽身側的女孩子忽然問道:“殿下,上一世,孫氏當真是病故嗎?”

那時他正值病重之時,可宮中卻先一步傳出了太后崩逝的消息——

祝又樘未有答是或不是,只道:“到底無力再查了,再留下去,恐會給你和照兒留下后患。”

而那時該斬斷的威脅,都已盡數斬斷了,那未解開的謎團也難再成氣候,且他又另囑托了心腹暗中留意保護——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始終放心不下。

“后來也還算平靜。”張眉壽看著他,認真道:“多謝你暗中替我和照兒那般謀劃。”

她知道,他所做的必然不可能只這一件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他做下的,定比她能想到的還要多。

但他從來不說。

未重生前,她一心想著,若能有機會再見,她定要痛罵他一頓。

可眼下,看著面前的少年,想著他所背負、所經歷,所做下的一切,她最想說的卻是另外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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