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頭

870 老男人的心聲

這禮物我極喜歡。”張眉壽笑著說道“這兩日正同三妹學做吃食呢,正好能用得上。”

而三妹今日身體忽有些不適,倒沒出來湊熱鬧。

“可我沒想到殿下會出宮,倒是不曾給殿下備禮物。”張眉壽邊將匣子合上邊說道。

祝又樘望著她,一本正經地道“此番相見,見你笑了多次,已是最合我心意的禮物了。”

見著她笑,仿佛一切疲憊都煙消云散了。

“我日日都笑的,如此說來你豈不賺大發了?”張眉壽笑著起身,朝他遞去一只手,眼睛亮亮地道“殿下,咱們出去放河燈吧。”

方才婉兮買了許多,給了阿荔兩只。

“好。”

祝又樘笑著握住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纖細玉手。

二人離了船艙,彎身將河燈放入水中。

河面上飄著星星點點的河燈,隨著水波緩緩漂浮著,猶如滿載星子的夜幕倒映在了水面之上。

王守仁幾人沒走多遠,便被清羽追上了。

清羽朝著王守仁一拱手,道“公子請王公子去船上撫琴。”

王守仁聽得一愣。

“畫舫上不是有奏琴唱曲兒的姑娘么?”

清羽面無表情地道“那姑娘身上熏香氣太重,公子怕張姑娘聞不慣,便將人請下船了。”

王守仁臉色古怪地看向河面上一只只燈籠高懸的精美畫舫。

畫舫上時有悠揚樂曲聲飄來,還能看到身形姣好的女子在船頭翩然起舞。

所以……他一個男子混進去算怎么回事啊?

到時真的不會惹來那些琴娘舞娘們側目嗎?

然殿下之命,沒有不從的道理。

王守仁暗暗咬了咬牙,拉著蒼鹿一同上了畫舫。

猜燈謎的攤子前,攤子的老板正朝著謝遷頻頻拱手“公子真是出手不凡,竟接連解了三道燈謎,這其中兩道,三年來可是從未有人解開過。這些花燈,皆是公子的了——”

謝遷笑著朝對方還禮“謬贊了。”

徐婉兮看著被送到跟前的精致花燈,面上的欣喜之色遮掩不住。

這個燈謎攤子,上元節時也是出過攤的,只是那時她是跟著二哥一同過來的,因此根本沒能如愿拿到喜歡的花燈。

可這謝大人此時輕輕松松便猜到了最難的三道燈謎!

聽著耳邊的諸多稱贊聲,徐婉兮面上不覺也沾了些與有榮焉的神情。

她下意識地去看身邊那高她許多的男子,只見對方神態如常,眼底掛著淺淺笑意,側臉輪廓在花燈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深刻英朗。

她莫名有些失神。

而此時,謝遷轉過了頭來,垂眼看向了她。

徐婉兮提著花燈的手驀地一緊,像是做錯了事情被當場發現的孩子一般,當即紅透了臉。

好在四下花燈色彩絢爛,倒給她打了掩護。

“夠了嗎?”對方含笑問她。

……莫非是在問自己看夠了嗎?

徐婉兮聽得大為羞赧,慌慌張張移開視線。

謝遷見狀眼神微閃,笑了一聲道“我是問你這些花燈可夠了?”

這丫頭的腦袋是想什么呢?

徐婉兮赫然瞪大眼睛。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小姑娘背對著身邊人,自恨般咬了咬牙,而后才點了點頭。

“那走吧。”

謝遷笑著負手轉了身。

徐婉兮壓下心底異樣,將手中花燈遞與蓮姑兩只,自己手中只留了最喜歡的那只。

她與謝遷穿過人流,來到了河畔幾株柳樹下放河燈。

“謝世叔飲酒了?”

將河燈放入水中,徐婉兮拿隨口問起的語氣問道。

她一早便嗅到此人身上的淡淡酒香了。

“嗯,出門前吃了幾杯。”

今日他本不知殿下出宮,正在家中飲酒時,才臨時得了消息。

至于為何會跟著殿下一道來此——誰叫殿下如今出宮不易,他要說正事,便只能鉆一鉆殿下來見張姑娘的路上這點兒閑空了。

“謝世叔有心事?”

見他在一旁的巨石上坐了下去,徐婉兮問“書上說,每逢佳節倍思親,謝世叔在乞巧節飲酒,莫不是覺得孤身一人太過寂寥了些?”

謝遷聽得笑了一聲。

“若非今晚出門,我倒不記得今日是乞巧節。”

徐婉兮拿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竟是不解風情到這般地步嗎?

但心中的好奇不禁愈發深重了些。

她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此時左右沒有旁人在,忍不住就道“謝世叔,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謝遷饒有興致地看向她“那便說來我聽聽究竟有多冒昧——”

徐婉兮在心中微微皺眉。

怎覺得這人行事說話愈發沒個正形?

可若細說,卻又叫人挑不出真正的錯處來……總之是沒個長輩的樣子就是了。

但她也不是打退堂鼓的人,那到了嘴邊的話沒有猶豫地問了出來“謝世叔為何不愿娶妻呢?”

“麻煩又無趣,娶來不過是兩廂耽誤而已。”謝遷答得沒有猶豫。

“哦……”徐婉兮點了頭“倒也有道理。”

原來這才是這老男人的心聲嗎?

而不是外頭那些傳言,說什么斷袖之癖,隱疾之疑的……

見小姑娘面上是贊同之色,謝遷動了動眉毛,道“小丫頭可別學我,這非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就不是好事了呢?若尋不到真正相投之人,不嫁人也是使得的。”

這樣的話,蓁蓁此前也是說過的。

她覺得很在理。

是以方才聽到他這般講,并不曾覺得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反而是理解與贊同。

謝遷眼中的笑意更真切了幾分。

倒是個能與他說得到一塊兒的。

確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若換作了其他人,大致是要將他當作怪人來看待的。

“你如今正是議親的年紀,若是聽了我這話,再耽擱了終身大事,回頭定國公府只怕是要找我算賬的。”

“……”聽他又是一副長輩的語氣,徐婉兮站在原處負著手,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謝遷笑著看向她。

扮作男子墨發半束的小姑娘顯得尤為干凈利落,側顏嬌俏靈動,襯得身后滿懸彩燈的喧嘩鬧市都黯然失色許多。

謝遷一時看得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