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必中之計
第三百二十四章必中之計
逄梟自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背后有人將視線聚集在他與李賀蘭身上時,就已察覺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監視之中。
他腦海中飛快計算來者是何人,恭敬的給李賀蘭行禮,嚴肅的道:“長公主還請自重。”
“自重?”李賀蘭看到逄梟的態度,終于感覺到了絕望,仰頭癡癡地望著他聲淚俱下,“這么多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長大后能夠嫁給你。你若對我無意,當年母后和兄長開咱們的玩笑時,你為何不拒絕?你若是早就拒絕,我李賀蘭難道會是不知廉恥糾纏不清的人嗎!你給了我希望,讓我整個長大的夢里都是你,現在你卻退縮了!逄之曦,你是不是男人!”
“長公主既說是玩笑,玩笑又何必當真?何況逄某從未與長公主又過什么交集。你我并不熟,長公主還請慎言。”逄梟凝眉退后了幾步,身后的虎子不著痕跡的在他負于背后的左手心上寫了個“北”字。
逄梟立即明白,那個在暗中看著他們的人,是季澤宇!
季澤宇總不會是湊巧路過的,必定是有人通風報訊!
安陽長公主已經與季澤宇定親,不日即將完婚,就算季澤宇對安陽沒有任何感情,可任何一個男人看到自己即將過門的妻子在糾纏另外一個男人,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好友,恐怕都不會好受。
如今大周的武將之中,一南一北當數他與季澤宇。
他們二人如果親密無間,只要聯手那便是天翻地覆改朝換代的大事。皇帝又怎會容許他們還繼續做兄弟?所以挑撥離間之事才會層出不窮。
逄梟能夠理解皇帝的做法,卻無法釋懷和原諒。
他后槽牙咬的咯吱作響,看來安陽第一次來府上找他開始,他和季澤宇就已經不知不覺的踏入局中了,且這件事,還是個無解的死局!
季澤宇不可能抗旨拒婚,安陽必定是他的妻子,而一個血性男兒又怎會容許自己的妻子心里裝著別人?
此時此刻的逄梟覺得自己不論怎么做都是錯的,怎么做都會讓季澤宇誤解。這就是圣上設局的高明之處,讓他們心里不論對事情多明白多清楚,都不得不去誤解對方,心生嫌隙。
但他逄梟又何嘗是個任由人捏扁挫圓的軟柿子?
就算誤解必然會產生,他也絕對不會就這么軟趴趴的吃下這個暗虧!就算吃虧,那也是吃的轟轟烈烈,叫人知道他吃了虧才行!
思及此,逄梟的言語也在不客氣了。
“長公主想是染了風寒,高熱之下頭腦不清楚才會胡言亂語吧?長公主若是有病,就去看太醫,還是不要在外頭胡亂走動的好。”
“你說什么!我沒有病!我也沒有胡言亂語!逄之曦!你若不是個男人不敢認,那就說你不敢,又何苦都怪在我的身上!說我有病?哈!我現在清醒得很!前所未有的清醒!”
“清醒之下還能如潑婦一般撒潑,那就是規矩沒學好了。圣上忙于朝政,皇后娘娘管理后宮事務繁忙,倒是耽擱了對長公主的教導?本王身為圣上的義弟,也算長公主半個兄長,此事萬萬不能隨長公主胡鬧,壞了閨中規矩,也跌了皇家的體面。”
逄梟沉下臉,吩咐李賀蘭身后的荷香等宮人,“服侍長公主上車,本王親自送長公主去見圣上!”
“你,你居然敢說我沒規矩!”
“你有規矩?”逄梟冷笑,“沒見過有規矩的大家閨秀,不顧未來夫家的顏面,當街堵著人撒潑的!你不要體面,圣上還要皇家臉面,三弟還要留著體面!長公主,請上車,不要逼我將話說的太難聽!”
逄梟是沙場上斬敵人首級都不會眨眼的狠角色,此時盛怒之下威嚴盡顯,那嗜血的霸氣讓李賀蘭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就是再不服氣,出于對強者的敬畏和危險的懼怕,也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
李賀蘭色厲內荏道:“要學規矩的是你逄之曦!你不過是個王爺,如今賦閑在家連個官都不是,你哪里來的體面來教訓本公主!”
逄梟面色更冷,鳳眼中醞釀著黑沉沉的怒意和即將噴薄的風暴。
李賀蘭罵完之后才覺得后悔,畢竟男人家都要體面,更何況逄梟之所以現在沒有官職,那也是她皇兄不肯給。
難道逄梟會因為皇兄不對他重用,才會疏遠她?
就在李賀蘭胡思亂想的為自己構想出幾種可能時,荷香和幾個宮人已到近前,預備好了上車墊腳用的凳子,就強行扶著李賀蘭上了馬車。
李賀蘭坐上車還不忘了掙扎。是被婢女壓下來才消停了的。
逄梟沉著臉翻身上馬,也不去看宅子了,叫謝岳先回府去,就只帶著虎子一路“護送”李賀蘭回宮,就像是抓到了犯錯誤的孩子,押送著對方去見家長那般。
自始自終,逄梟都沒有回頭去看季澤宇一眼,就當做不知道他來了。
謝岳也十分有分寸,看著逄梟一行離開的方向一面嘆氣一面自言自語的退后,然后低垂著頭嘟嘟囔囔的上臺階回了王府。
看著王府門前被踐踏臟亂的雪地,季澤宇宛若冰雕一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也不見任何喜怒,轉回身上了馬。
隨從見季澤宇如此,不免噤若寒蟬,未婚妻婚前竟然去糾纏自己的好兄弟?這種事傳開來,那臉可就丟大了,都不知頭頂上是不是已經綠云罩頂了!隨從根本不敢多言語半句。也不敢揣摩季澤宇那看似平靜的面容之下,到底是掩藏了什么樣的情緒,只好低著頭跟隨在后。
謝岳回了府,就一改方才的滿臉遺憾和困惑,飛一般的直奔著溯雪園去。
秦宜寧正在教連小粥識字,聽見外頭通傳,急忙擱下筆,讓連小粥自己先練習,就迎了出去。
“謝先生,發生何事,這樣匆忙?”
謝岳對秦宜寧拱了拱手,道:“秦小姐,本來今日王爺要去看新找的宅子,誰承想才出了府門就遇上了長公主……”
謝岳將才剛門前發生的事仔細與秦宜寧說了一遍,最后又道:“定北侯當時就躲在墻角處,將什么都看清了,也不知到底會怎么想,王爺機智的以義兄自居,這會子押著長公主回宮去見圣上了。”
秦宜寧凝眉沉思片刻,笑著搖了搖頭:“你不必擔心,這件事王爺應該能夠安然脫身。圣上是不會將王爺如何的。”
“哦?”謝岳問,“為何這樣說?”
“因為如今王爺留你在府里,且這件事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想要找出個目擊證人著實太容易了。安陽長公主若是不想落個不守婦道、生性放蕩的名聲玷污了皇家體面,那圣上就不能追究此事,就算面對王爺的質問,圣上也只會推到長公主身上,并且會好生教育長公主一番。”
謝岳笑著頷首,“您說的不錯。圣上為了挑撥王爺與定北侯之間的關系,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那也就怪不得定北侯捏著他們的把柄了,圣上那人好面子,是絕不會允許此事宣揚開的。只是定北侯那里,到底是不好辦。”
謝岳說到此處,無奈的搖了搖頭,長嘆道:“圣上計劃周密,這件事的初衷就是要讓王爺與定北侯生出嫌隙,如今這目的或許已經達成了。”
“帝王之心,真是深不可測,真正坐上了那個位置,為了保住擁有的東西,就難保不會失去一些東西。”
秦宜寧緩步踱到窗畔,沉思片刻才道:“此時就只能期望定北侯是個明白人了。”
“定北侯聰明絕頂,不會不知道這是圣上故意讓他看到的。”謝岳道,“可即便如此,身為男人也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這就是圣上高明之處。”
秦宜寧認同的點點頭,只覺得逄梟現在的處境當真很艱難,從前在大燕時,看逄梟那般風光無限,實際上他卻是被放在火上烤著,且還不只是一堆火。
她想與逄梟在一起,太太平平的過一聲,那便必須為他盡力謀算,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姑娘。”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婢女回話的聲音。
“何事?”秦宜寧到門前撩起暖簾。
纖云在廊下行禮,道:“姑娘,外頭來人回話,說是秦老太君、秦二夫人來訪。還帶來了您的三個婢女。”
秦宜寧一愣,回頭看向謝岳。
謝岳也很是驚訝,“早知道府上的人到了迎賓館,但是一直都沒有消息,想不到今日竟然登門了。”
秦宜寧沉吟片刻,道:“勞煩謝先生代我去見過我祖母和二嬸,就說我現在被王爺禁足,不方便出去,我的三個婢女,分別是冰糖、秋露和寄云,若是名字對的上,就勞煩先生帶著他們來見我。”
“姑娘不打算見府上老太君?”
秦宜寧搖搖頭,道:“老太君唯利是圖慣了,我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另外我現在是被王爺搶來的,哪里還能行動自如?”
謝岳就了解的點點頭。秦宜寧是想看看,當秦老太君知道秦宜寧如今被擄掠的悲慘境遇之后,還是不是會將她當成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