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灝聽著許佳人的敘述，面上雖然還算平靜，可內心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這幾年，他一直眼巴巴的等著從清北市來的消息。
可是，他等到的也一直都是失望。
母親曾經多次說過，許佳人根本沒有回過信，還說她就從沒有把他當成朋友。
這件事一直是蘇灝心里的郁結所在。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能聽到“佳人”這個詞。
鄭寶珠之所以害怕惹怒蘇灝，是因為有次電視上播放一個古裝電視劇，有個角色在吟詩，說了一句“北方有佳人……”還沒說完，那個電視就被蘇灝的一個杯子砸的破了個大洞。
當時鄭寶珠嚇得連大氣都沒敢出。
原以為蘇灝的爺爺會訓斥，沒想到他只是很平靜的讓保姆收拾干凈。
第二天鄭寶珠起床，客廳已經恢復原樣，電視機也換成了新的。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時候，鄭寶珠就知道，想要在蘇家借住，絕對不能讓蘇灝生氣。
許佳人說完看了眼面色平靜的蘇灝，笑著說道：“不過也沒事，咱們這不是又偶遇了么？”
一邊說著，許佳人從柜子上拿出兩個紫砂杯，倒了茶壺的茶遞過去：“別看這老頭茶一般，可是這杯子絕對是好東西，你嘗嘗。”
蘇灝被許佳人一臉做。賊的算計模樣逗笑了，接過茶抿了一小口，頓時點頭：“真的很香啊……比我爺爺的紫砂壺泡出來的還香。”
“嘿嘿，我跟你說吧，這老頭家里的紫砂特別好。等下咱們走的時候一定要問他要兩個！”許佳人繼續市儈模樣的提議。
“嗯嗯，都聽你的。”蘇灝笑著點頭。
說來也奇怪，蘇灝最討厭占小便宜的人，經過菜市場看到討價還價的人，他都會覺得很反感。
總覺得這些人骨子里都是庸俗。
可不知為什么，這庸俗到了許佳人的身上，他就覺得賞心悅目。
連她擠眉弄眼的雞賊模樣他都覺得心跳加快，特別可愛呢。
“你會喝酒嘛？”許佳人從他們沿路采購來的塑料袋里拿出兩瓶當地的燒酒，道：“咱們今天喝一杯？”
“好。”蘇灝笑著點頭。
許佳人說的任何要求，他都沒有反駁的力量。
而且，這么多年沒見，他覺得長大了的許佳人更符合他心中女孩子的形象。
除了太瘦這一點之外。
許佳人拿了酒出來，四下看了看，道：“我去找戈老頭要個酒壺，咱們放爐子上熱一熱再喝。”
“行！”
戈老頭正在廚房里叼著煙袋炒著炸醬，看到許佳人推門進來，問道：“怎么不呆著了？”
“我過來找酒壺。”許佳人這么說著，眼神卻是朝外看。
“我這面還沒好呢，你就打算灌那小子了？”戈老頭放下煙袋，一雙滄桑的眼睛透著智慧的光芒，道：“你這是和那小子有仇？還是生氣？”
其實，戈老頭從許佳人邀請蘇灝一起吃面，就看出來她另有目的。
不過他是看不透許佳人要干什么。
許佳人的小臉沉靜下來，道：“我想讓他幫我找個人，但是……我不想直接問他。”
“找個人？找誰啊？”戈老頭好奇問道。
“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該不會是你看上誰家小伙子了吧？”
“嗯！就是！”
原本戈老頭是調侃的，沒想到許佳人竟然就直接承認了。
這倒是讓他不好意思了，輕咳了一聲，道：“你這妮子還真是個大咧咧的性格，這樣子上桿子上門，未來婆家可不好相處。”
“我不管別人，只看他！”許佳人語氣堅定的說道。
戈老頭一看許佳人這么堅決，也是無奈，問道：“那你就直接問蘇灝唄，干嘛還要用旁門左道，把人家小伙子灌醉了呢？”
“我不想他為難。”許佳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小時候我就欠了他一份情，現在不想他為了我的事情去為難。”
時老爺子住的療養院那么隱秘，一旦泄露出去，蘇灝肯定是有麻煩。
如果他是被動說出去的，那就不會有什么事。
可要是蘇灝主動說出來，那時老爺子萬一追究起來，恐怕蘇灝會很麻煩。
多年不見，許佳人不想一見面就連累蘇灝。
戈老頭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打聽個人還會這么麻煩，卻支持許佳人，從蒸籠上拿下來兩盤菜，說道：“這個端過去給你們下酒，等下我再炒盤花生米過去，那小子插翅難逃！”
“你怎么說話的樣子好像咱們是山賊呢？”許佳人被戈老頭惡狠狠的模樣都笑了。
戈老頭卻沉著臉埋怨：“你以為咱們不是呢？告訴你，好不到哪里去！”
許佳人笑了笑，端著兩盤熱氣騰騰的蒸菜出了廚房。
“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蘇灝起身幫著許佳人端菜。
菜就放在了爐子上面的一個架子上，不會涼的太快，正適合南豐今天下雪的天氣。
“那老頭唧唧歪歪半天，又要我拿菜！”許佳人敷衍了一句。
蘇灝輕聲應道：“是么……”
“好了好了，咱們燙酒。”許佳人從柜子的茶盤里拿了酒壺過去，熟練的倒了白酒放在了爐子上，問道：“蘇灝，你酒量怎么樣啊？”
“我要是說我千杯不醉，你會不會相信？”蘇灝看著對面的女孩子笑著問道。
許佳人撇撇嘴，給了個鄙視：“你吹牛我就相信！”
從小到大的乖寶寶，怎么可能千杯不醉？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蘇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問道：“你呢？你的酒量怎么樣？”
“我啊？我酒量很好，反正喝十個八個你不成問題。”許佳人豪氣萬丈的說道。
蘇灝點頭笑道：“你這樣說，那我就信了吧。”
“怎么？你覺得我吹牛？那你試試看嘍。”許佳人挽起毛衣袖子，大有北方漢子酒桌上的豪邁：“來，今天誰先醉了誰是小狗！”
“好呀！”蘇灝溫和的笑，接過許佳人遞過來的酒盅仰頭喝了一杯：“這酒好辣。”
“那你快吃一口菜啊？咦——我怎么沒拿筷子……”許佳人怕蘇灝喝酒傷了胃，又起身去廚房拿筷子。
蘇灝從落了雪蒙了霧氣的玻璃窗看著跑出去的身影，唇邊的淡笑變成了苦澀：佳人，你可知道這幾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