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壤終于看到林蹊了。
他很想挺直了腰板,在她面前維持住前輩高人的形象,可是……人家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林蹊,你可算來了。”
陶單眼含熱淚,好像迷途的羔羊見到主人一般,那叫一個感動和委屈啊,“我都快餓死了。”
晏三春看到陶甘當場黑下的臉,其實心有凄凄。
真的,她特別理解陶單。
吃過林蹊做的飯,晏三春懷疑她也吃不下家里帶的米餅、肉干,以后,可不就得餓著?
“我天天做夢,都想吃……”
陶甘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到蠢弟弟的頭上,再抬腳把他往旁邊踹踹。
“林蹊,別理他!”
雖說相處的那些天,她早就知道林蹊的本事,盡可能把她往高處想了,可再怎么想,哪怕加上做夢,陶甘也沒想到,她的大刀能化成十面埋伏,誆殺星衛二十人,“我沒餓過他。”
將來要是嫁不出去,真像師父和爹娘說的那樣,砸在手里,肯定不是她的錯,是陶單老是有意無意地黑她。
“噗!我相信!”
多年未見的隔閡,被這姐弟一鬧,全都沒了。
陸靈蹊笑著挽住陶甘的胳膊,“甘姐姐,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不給單二哥吃。”
晴天霹靂啊!
“姐,我錯了。”
“咳咳!”徐冬山忍著笑,一把扯過耍寶的陶單,“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癢了?”真不怪陶甘一天到晚的想要揍他,他都想揍揍了,“林蹊,別理他!快,把你的星牌,給我瞅瞅!”
九壤的眼睛都要粘在她的星牌上了。
徐冬山本來想問她這些年情況的,結果隨便一瞄,哪里能忍住。
陸靈蹊知道這個風頭不出都不行了,跟九壤一起看她星牌的人太多了,她笑著遞過去,“徐總管,我要換仙令!”
“我的乖乖!一百三十一萬五千三百六十七?”
七位數啊!
“老夫活了這么大歲數,又在海城當了總管這么多年,還從沒見過,七位數的星牌!”
徐冬山對只聞名,卻從沒見過的十面埋伏有了新的認識,“我幫你換仙令,這……能換四百三十八個,還能余下一千多。”
海城上下,張嘴呆滯的不是一個兩個。
四百三十八個仙令!
怪不得徐總管都要說我的乖乖。
可不就是我的乖乖嗎?
大家在這里六十年,正常的任務數在五到八個,就算有人厲害,出去的時候,能多帶十個二十個,可誰能像林蹊這樣,一下子過四百三的?
一個仙令要整整三千星點,也就是說要找到三千個星獸,并且把人家殺了。
雖然亂星海的星獸殺之不絕,可……人家不是木頭,就站在那里由著你砍。
人家有爪子有嘴巴,哪怕新生的實力都不算弱,一個兩個好殺,十個百個,沒有幾個人的隊伍,就不是你殺它,而是它們殺你。
林蹊……
一瞬間,所有人都把她的十面埋伏往更厲害的地方想了。
“林蹊啊,你在蓮城租過財箱嗎?”
這么多仙令要從手上流出去,徐冬山感覺自己只憑這個,就可以在亂星海留名了,“要是租過財箱,把號報一下,我從星庫給你調出來。”
十五城分散各地,大家來來去去的,存東西正常只要報上財箱的號碼,就可以在共享的星庫,隨便挪。
陸靈蹊一路上,聽晏三春和盛開說過不少,倒也有些好奇。
不過她這邊還沒開口,那邊九壤已經在叫了,“對對對,一定要租個財箱!”他最緊張這個了,“那些佐蒙人跟瘋子似的,連我都租了財箱,以備萬一。”
陸靈蹊臉上的笑容倒是沒變,“在蓮城的時候,我身上還沒什么東西,徐總管,我現租一個吧,除了仙令,順便再放點其他東西。”
這么多的仙令曝于人前,若是不租財箱,以后,只怕不止是佐蒙人要找她,還會有其他人想找一找她。
人心易變,徐冬山人老成精,就是怕這個,才這樣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好!那你跟我來。”
陸靈蹊朝晏三春、陶甘他們擺擺手,跟著徐冬山到專門連通星庫的秘層,打了無數手印,右左一個玉牌,右一個木牌晃過后,才現身于一個特殊的空間。
“現在空置的財箱,有十五號,八十六號,一百二十二號,三百零一號……”
“就十五號吧!”
陸靈蹊對這個倒不是很在意,一邊打量一邊道:“徐總管,仙界獎勵我的通道材料發下來了嗎?”
“唔!發下來了。”
徐冬山拿她的星牌在一個好像虛無星空的鏡子上一掃,很快,鏡子上本來看的不是很清的星空,突然就立體起來。
一顆又一顆好像星星的金芒在虛空中飛行,陸靈蹊正要仔細看一看,它們突然就到了跟關,‘叮叮叮’地從虛化實,變成三寸大小,中間有個令字的白玉牌。
這就是仙令了?
陸靈蹊輕輕拿起一塊,原本普通的玉牌,卻在手邊飄飄渺渺地泛起一抹霧氣,那霧氣或隱或現地好像組成了一個仙宮。
徐冬山含笑而立,他看過無數修士第一次拿到仙令時,那沉醉向往的樣子。
“進幽古戰場與佐蒙人搏命,只要能撐下一百年的都能賺到點東西,飛升仙界的機會很大,聽說,仙令上出現的仙宮,就是接引大殿。”
徐冬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出現在那里,“林蹊,你別嫌老哥哥啰嗦,有了這么多仙令,你就不要再出去冒險了吧!”
海城周邊是戰場,那些佐蒙人常常對修士設伏,要他說,林蹊壓根就不應該來。
這也是陶甘和陶單收到她的傳信,干脆沒有回復的原因。
“仙界對你的獎勵,其實不止有建設天淵七界到幽古戰場的通道材料,還有如上一次的丹藥和十年天字號房的修煉時間。”
徐冬山接著道:“當初你就與九壤不太合,他雖然幫我們把裴清揪了出來,可是,他那個人……我感覺在心性方面并不是太好。”
修仙界如九壤那樣表面風光雯月,背地自私自利的其實有不少。
“他一直不曾出去做過仙令任務,再加上對付裴清的時候,在關鍵時間只顧搶裴清為逃命扔出去的寶物,所以,我如實上報后,仙界在獎勵方面,給的就遠不如你和陶甘、陶單。”
他也是為防九壤記恨上陶甘、陶單,記恨上他,才隱了對林蹊三人的其他獎勵,“你的東西,已經足夠交任務了,佐蒙人的事,是我們所有人的事。”
身為修士,當然是修為最重要,“聽老哥哥一句勸,好生把修為提上去,將來回去,馬上沖擊元嬰是正經。”
“……老哥這話,林蹊記著了。”
陸靈蹊又不傻,不過,也只能記著,因為天字號房對她早就沒有吸引力了。
她只能把話題轉在九壤身上,“九壤一直不出去做任務,大概是做著我和容錚在外身隕的美夢,到時,他一個人拿我們在財箱存下的東西,回天淵七界。
這個夢,我會讓他一直是夢!”
什么?
徐冬山看她神色,突然感覺,她和九壤之間的過節,只怕比他想的還嚴重,“你的意思是……”
“所有進亂星海的修士,都有仙令任務。”
陸靈蹊笑了笑,“九壤不是到處嚷嚷,他是道門的前輩高人嗎?我想,他既然到了這里,總要給他自己弄一枚仙令。”
若他一枚仙令都弄不到,將來回去,憑他的不要臉,肯定要借功勞,逼迫四方拿她帶回去的仙令。
她的仙令給誰都不想給九壤。
余呦呦好好的不可能從青云宗失蹤,一定是九壤做了什么。
若不是修小魚和沃北夢在她失蹤的前一段時間,被她提前安排先回了無相界,若不是青云宗特意公告于外,說她以后不再是九壤的徒弟,改為德成星君的徒弟,陸靈蹊早就仗著這里的特殊禁制,找向九壤了。
“這恐怕不行!”徐冬山搖頭,“九壤異常惜命,當初裴清扔出的東西有不少,他已經跟我打聽,誰的仙令多,他愿意用仙丹或者法寶,跟別人換現成的仙令。”
遇到這樣的人,他也很無奈。
畢竟人家算是為海城為亂星海立下過汗馬功勞,撕破臉逼人家出去的事,他徐冬山做不來。
“而且,安畫那些佐蒙人,也一直想找他報仇。”
徐冬山也不知道話題怎么轉成這樣,他提九壤是想提醒林蹊,外面很危險,有人隨時等著想搞她的桃子。
他想讓林蹊跟九壤學學。
“不對,林蹊,你別給我轉移話題,老實說,是不是還要出去?”
老頭嚴肅起來,“你能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里,把星牌數字打成七位數,能把安畫那些星衛逼得發瘋,老夫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
可是修仙界從來就沒缺天才,缺的只是……,能成長起來的天才。
“但是,真本事,恰是你現在最致命的弱點。”
徐冬山一邊幫她把仙令裝入十五號財箱,一邊道:“你的十面埋伏太過霸道,安畫那些人只怕會不惜一切,把你按在這里。”
他真的不想,有一天讓九壤那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拿著林蹊的東西回天淵七界,當他的道門高人,再得林蹊師門的感激。
“所以啊,這些年,我一直都是換著裝的,讓他們認不出我。”
徐冬山一愣。
“老哥放心,我謹慎著呢。”
陸靈蹊摸了之前仙界獎勵的太浩丹和問仙丹一同放入財箱,“現在我只有一件事,想請老哥幫忙。”
“你說!”
天道的親閨女!
徐冬山真心希望,能見證天道的厚愛,將來飛升仙界的時候還能見到她。
“回頭我若是和九壤有什么沖突,麻煩老哥就當沒看見,沒聽見。”
“……你不怕,他出去死在佐蒙人的手里?”
“到這里做任務的修士,誰不怕死在佐蒙人手里?”
陸靈蹊冷靜搖頭,“我只是想讓他干,他該干的事。真有不測,那也是命!”
安畫若是能幫她的忙,把九壤留在亂星海,說不得,她還要感激他呢。
“您是不是覺的,我挺冷血的?”
陸靈蹊看著沉默下來的徐冬山,看他把十五號財箱,推進星庫。
“不!”徐冬山搖頭,“就像你說的,亂星海的規則如此。”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可能是僥幸的。
哪怕天道的親閨女,還要跟佐蒙人拼命。
九壤據他自己說,是個化神中期修士,很快就能摸到后期的門了,他如此怕死,修為這般高,誰知道,是怎么得來的?
“你們的恩怨如何,老哥我全都不管,但是有一件事,我得先提醒你,陶甘和陶單不能出去。”
徐冬山自從知道,他們被安畫那些星衛,三抓三放,就覺得非常不對,“因為他們,佐蒙人在我們亂星海的行動提早暴露,好好的,安畫那些人如何會抓了放,放了抓?”
這背后可能有個非常大的陰謀,大到他們很多人都承受不住。
林蹊他管不了,但是,他必須保著陶甘和陶單,“我已經提議他們,用仙石或者丹藥換取仙令。”
此二者,他們都有。
“陶單一心一意,想跟你出去,我希望……”
“老哥放心,我不會帶他的,回頭,他們若是換不到仙令,也可以跟我換。”
徐冬山高興了,“好!”
他拍拍陸靈蹊的肩,“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在外面這么多年,你也沒好生休息過吧?跟大家聚聚后,拿此令牌,進天字六號房,好生休息幾天。”
陸靈蹊接過令牌,“那就多謝老哥了。”
兩個笑著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九壤的探查。
“林蹊!”
九壤好像她家長輩的樣子,一點也不見外地又幾步踏來,“老夫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這一次回海城,你是不是要助我等,把外面的佐蒙人絞一遍?”
“前輩要出去絞殺佐蒙人?”
陸靈蹊的眼睛又黑又亮,“我就說嘛,我們天淵七界的化神前輩,怎么可能是貪生怕死之輩?”
她的話又快又急,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您不知道,外面有好多人在傳,您貪生怕死,從進亂星海以來,就不敢出去,四十年了,連半顆仙令都沒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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