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陳于是義憤填膺,連展拓也覺得董軍雞賊。
“如果怕被一點點蠶食,董軍大可以不賣商鋪,故意抬高價格,這是故意賺時欽的錢,想讓時欽為他融資么?”
宋星倒有不同的看法。
拋開個人好惡,董軍抬高價格然后中止出手商鋪,也算是對時欽蠶食萬隆的一種自我保護。在商言商的話,董軍這出愿者上鉤,不過是商場上行走的一種手段和策略。
屋內四個人中,唯有宋星在前世經歷過完整的企業并購過程,所以她很明白,判定一個企業的商業行為,只要不觸犯到法律、倫理和道德范疇,就無所謂對錯。
歸根結底,都是資本逐利,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
但宋星也為時欽捏一把汗。
“也就是說,董軍一早知道時欽要發起收購,借機故意抬高價格,其實只是要套現一點點錢來度過難關,因為王府集團旗下的紫金國際開春就要拆遷,萬隆就開在步行街對面,他是想度過這個冬天,等到王府集團的新樓盤蓋起來,萬隆就能迎來第二春。而時欽成了他的墊腳石。”
她環看整間屋子,時欽在跟董軍兩軍對壘的重要時刻,還拿了這么多錢給自己買四合院?
雖然覺得他是有錢任性,心里卻覺得很甜。原來在他眼里,自己如此重要。
榮震有些苦惱:
“事實上,董軍打的不是無把握之仗。昨天,我已經在集團的辦公平臺上看到,董軍將萬隆剩余的商鋪,連同停車場等作價,一半股份賣給了王府集團,所以他對時欽的收購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他現在和聞尚坐在同一條船上,將來紫金國際蓋起來,聞尚絕對不會放任萬隆廣場這樣蕭條下去。“
陳于是的臉,難得地展露出認真的表情。
“怪不得我爹最近常跟百貨業的人一起打高爾夫,看來王府集團是想和董軍一起經營萬隆。如果我爹和你后爹成為了合伙人,那么董軍光靠刷臉就能在銀行貸出一大筆資金來,到時候,時欽不僅拿不下萬隆廣場,恐怕就連董軍之前想要經營的萬國美食城也會重啟,董大事兒這個混球,不就更瑟了!”
他當然記得金英姬在光京的酒店綁架他和裴洛的仇。更何況,如果時欽不能拿下萬隆,宋星不能一年時間賣出五個億的九星絲,那么金英姬就可以一邊壓榨時欽,另一方面成為宋星未來二十年的雇主。
陳于是一想起金英姬那張三十幾歲女人的臉就惡心。
”這娘們兒二十年以后也不會老吧。“
而榮震的臉,此刻比桌上的黑芝麻點心都要黑。
“這塊地本來就是王府集團的,聞尚拿到抵押后,應該會想辦法將商場翻修甚至直接炸掉重蓋。時欽手中的商鋪,也只會以拆遷補償作為賠償,到時候,時欽是能賺一筆錢,只是想拿到商場經營權,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
宋星在屋內反復踱步,陳于是和榮震擔心的不無道理,但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
時欽不是一個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一個連電水壺線有多長都要計算的人,再加上一個在金融圈長袖善舞的盧遲,怎么會不摸底就盲目投錢?
萬隆這塊地是王府集團的,這件事隨隨便便就能查出來,以時欽的聰明才智和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打擊手段,怎能想不到王府集團會是萬隆的靠山,董軍去拉戰友,肯定先去王府集團拉聞尚啊。
展拓看三人愁眉苦臉,又好奇盧遲這小子的能力是不是有水分,拿出了手機。
“與其咱們在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問時欽啊!”
宋星沒言語,榮震和陳于是也欲言又止。
展拓想了將近十分鐘才想明白。榮震是王府集團的便宜兒子,陳家又是第二大股東,王府集團投不投萬隆是商業決定,賺錢將來也有這倆人的一份,根據陳于是所說,時欽如果不拿下萬隆,金英姬就不會倒臺,時欽也無法徹底自由。
可是如果時欽不認為這倆人是在關心他呢?
如果時欽不認為他們是想幫忙的呢?
如果時欽認為他們兩個是來刺探軍情的呢?
時欽對宋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和榮震也不過就是面子上的情分,從光京回來之后和陳于是走的近了,也不過即使在一起吃吃喝喝,分享一下吃喝玩樂的心得。
展拓心里有些悲哀,陳于是和裴洛是一對兒,時欽帶著陳于是玩,某種程度也是看在裴洛是宋星閨蜜的情分上吧。
他再一次心疼了榮震,明明是英雄之子,卻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將來如果宋星也嫁人了,還能像現在這樣待榮震兄弟一般義氣么,就算她想義氣,他老公能不介意么?
整個京津冀地區評選醋王,時欽都能上榜吧。
榮震和陳于是互看一眼,既然事情和王府集團扯上關系了,此刻就得避嫌了。時欽只要拿出在娛樂圈獨占鰲頭的一點點手段,也夠他們這兩個名下還沒有正經資產的富二代喝一壺。
望著兩個人心領神會,展拓不禁敲了敲自己的頭,心道:“關鍵時刻,我還真像是塊木頭!”
宋星也不覺得直接去問時欽是個辦法,時欽這個人看起來光風霽月,實際是心思深沉,城府深得連她體內中年婦女的靈魂都自愧不如,如果他想說,早就說了。
宋星想得頭疼,去撿桌子上的玫瑰糕吃。
蘭姨在華東學過做點心的手藝,又在帝都生活過,一手玫瑰糕,兼得南北點心的精髓。北方的酥皮內包著玫瑰餡料,十朵玫瑰一個糕,咬下一口唇齒留香。
宋星不敢吃太多甜食,吃了半個就放下,那玫瑰餡混著蜂蜜,宛如流沙般一點點滴落在點心盤上。
宋星望著那餡料因為盤子沒放平,而在盤子中流出一道痕跡,感嘆著資本就像餡料一樣,只要沒有被烤干,永遠是朝著有錢賺的地方流去。
心中忽然一亮!
“或者,他是故意引導董軍去投靠王府集團呢?”
陳于是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屋外的蘭姨聽到他怪叫一聲,屋內又響起了激烈的討論,和陣陣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笑聲。
蘭姨院后幾樹盤曲嶙峋的枝干,四合院內的圍廊魚池,坐在花架下神清地撫摸著已經飽經風霜的石桌石凳,輕聲念誦著:
“秦小姐啊,你那時候問我,她做了這么多壞事不怕有報應的嗎?我早就說的啊,天道有輪回,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你哪里會想到啊,她的報應,就是從這個院子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