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給我們?”
牛大當家試探地問。
“對!”
蕭謠答得斬釘截鐵。
牛大當家掏了掏耳朵,晃出陳年耳屎。遲疑著又問:
“不要那些東西了?”
“不要!”
蕭謠已經有些不耐煩地摸向耳畔的明月珰了。
“這....”
大當家不敢置信,大白鵝張口結舌!
他仰頭凝望天空,那天空也在沉沉地凝視著他。
這算不算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
吃還是不吃,這是個問題!
背鍋老頭也雙手抵著小金鍋,一臉的沉思。
不長不短的日子相處下來,背鍋老頭怎么回想也沒覺得妖女是個能做賠本買賣的主兒!
眼看著幾人面面相覷,俱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氣得蕭謠想罵人。
忍住,果子菌子重要!
蕭謠深吸口氣,默念:俗人不懂她的優秀。
調整好了心態,蕭謠這才拿出一副傲世天下、斜睨眾生的姿態看向眾人。
蕭謠其實是這么想的:牛柑果這回摘得不少,牛肝菌也夠吃一陣子。這一刻,就不需擺在明面兒的交換來玷污窩窩頭對阿睞的這份美好!
故而,蕭謠笑得一臉的純真。
然后,
她說:“我在蒲縣還有個一品鍋,背鍋老伯就是我家大廚。”
這和方才的話有什么關聯?
不是說好了送那古方么?
難道還能送店鋪不成?
背鍋父子一頭霧水,窩窩頭卻陷入了沉默。
“阿謠這么一說,那在場的就都是不外人了!”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雞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
蕭詔知道該他出場了。
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不沾染任何的灰塵,清秀男子笑得一臉的溫和,那笑逡巡一周而過,眾人只覺得都在看著自己。
蕭詔的目光在蕭謠上一閃而過,清場般地一笑而過后,開始說起了正經事兒。
他板著一張臉,鄭重其事地說道:
“列位,本官有個主意,不知幾位想不想聽?”
難得這位清雋公子亮出官身,幾人自然要給他幾分薄面。
“大人請說!”
大白鵝揚起好看的脖頸,笑容得體。
“請!”
窩窩頭和背鍋老頭同時行禮作揖,又俱都厭惡地背轉過去。
“嗬嗬!”
獨有蕭謠,笑得那叫一個明顯的意味深長(譏諷)。
....:蕭詔.
前面都好好的,為何單到了蕭謠跟前兒,丫頭就是這個腔調?
阿謠該不會覺得自己乃是她親近之人,這才如此恣意、不客氣?
如此一想,蕭詔只覺得心里甜絲絲,說話也越發賣力起來。
這是為妹子說話,自然要比方才代表朝廷要慎重....詳細些。
“要我說,蕭姑娘不妨將一品鍋讓出一半來。”
蕭謠心下一驚,這個蕭詔莫不是個照妖鏡?
呸,呸!
什么照妖鏡,她才不是個妖精。
“咳,”
直起背脊、打起精神。蕭謠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兒來。
“大當家為了大義,蕭謠自然要犧牲小我,一半....”
到底有些舍不得。想起丁婆婆的病癥,蕭謠牙一咬:“一半便一半吧。”
離她近些的背鍋老頭分明看到此時妖女笑得極不自然。
那是種既心疼又肉痛還夾雜著后悔的哭喪臉。
能占著妖女的便宜可不容易!
背鍋老頭振奮了!
這就好比總是被人欺負,突然有一天這人蔫頭耷腦在你面前示弱,即便你不恨他,也想踹一腳。
那種興奮簡直無以言表。
機會稍縱即逝啊!
背鍋老頭亢奮地拍了下阿牛傻兒子的肩膀,“兒砸,就這么定了。”
又似怕蕭謠反悔似地一錘定音道:“我們這牛柑山也分一半給妖...謠謠。”
謠謠也是這個糟老頭能叫的?
不過,看在背鍋老頭如此上道的份兒上,蕭詔決定不追究他這一星半點的錯處。忙應下:“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怎么就皆大歡喜了?
什么就決定了!
窩窩頭雖不知道他家大白鵝同蕭詔商談的內容,卻本能地想護住這山、這樹、這些花草!
那些野草,即便是野草那也有回憶啊!
窩窩頭摸了摸被秋風吹起的頭發,環顧四下見無人看他,忙忙捂住蓋好露出的禿頂。
眼看那對父子就要應下,窩窩頭心里一陣茫然,更生出濃濃的倦怠和蒼涼來。
再過幾年等他死了,還能有多少人記得這牛柑山上那位風華絕代的阿睞呢?
都說賽鳳凰是空前絕后的漂亮、少有的厲害。那是他們沒見過阿睞!
阿睞一出手,這牛柑山都要抖一抖!
阿睞!阿睞!
窩窩頭捂住了心口:
這心怎就這么抓心撓肝的絞著疼呢!
“不—”
不等窩窩頭說話,那邊蕭謠開始一鼓作氣起來。
“這樣吧,不要說什么山一半、店一半的。這店就給大白鵝..咳!”
蕭謠挑了挑眉頭,繼續說下去:“一品鍋就由牛大當家負責,自己出面還是派個人的這都好說;這山么,牛柑果和牛柑菌就由窩老伯管著。大當家再給他老人家派些人手幫著種,他就看著不讓出錯便好。”
這主意...
窩窩頭一想到往后的牛柑山,漫山遍野都是阿睞愛吃的牛柑果子和牛肝菌,眼睛驀地亮了。
“這主意好!”
總算不用離開阿睞了!
窩窩頭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背鍋老頭這才后知后覺地來了一句:“如此甚好,記得阿睞最愛就是牛柑果和牛肝菌,想不到這牛柑山居然能長這么多。”
這話一說出來,蕭謠都不想搭理這糟老頭子!
這老頭心都長背鍋兒上去了吧!
難道就沒留神聽?
這些果子、菌子的,那可都是窩窩頭費了畢生之力悉心照料出來的!
駑鈍如大白鵝,這回也不高興了。
他直著脖子嚷:“這都是窩伯給娘尋的種子尋的樹!”
“尋的樹...尋的樹...樹...”
他聲音洪亮,老遠的山澗都激蕩著回音。山樹草木似乎都跟著不甘、氣憤、討伐起來!
渣啊!
沒有更渣只有最渣!
牛大當家已然將一雙好看白皙的脖子扭曲著,忍耐著。
直忍得環眼暴裂,忍得一口鋼牙險斷。
罵不罵的,那都是不是個東西!那都....是他的出處!
該死的出處!
牛大當家一拳捶向大松樹,一切盡在一拳中!
背鍋老頭瑟縮了一下,到底咬牙沒敢退。
蕭謠和蕭詔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滿滿都是唏噓!
若那位巾幗不讓須眉的阿睞知道一顆芳心被狗啃了,會不會從棺材里跳出來?
癡情女子負心漢,你說可嘆不可嘆!
蕭詔嘆了口氣,一錘定音:
“那就這么定了,牛大當家找些上山前在家種田的人跟在窩老伯的后頭,山下的一品鍋么,就由你和背鍋老伯一道去就好。”
言下之意,這些土匪嘍啰們還是看一陣子再說,沒得放下山去給蕭謠闖禍!
卻,只口不提,收益怎么分,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