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班，手術，這是固定的流程。
趙教授今天只有一臺肝癌介入手術，做完后，他換了衣服便直奔普外科走去。
昨天那個肝包蟲伴有門脈高壓的患者，他想要親眼看看現在怎么樣了。
在趙教授的認知里，這種病根本沒辦法治。
片子，他看過了，就像是昨晚和他愛人說的那樣，患者已經病入膏肓。
他想看看鄭仁是不是年少氣盛，真的做了什么。
要是那樣……一瞬間，趙教授心里便出現了無數個可能性。
一絲笑容掛在他的嘴角。
來到普外科，搶救室里的患者不是肝包蟲的女孩兒，趙教授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估計是沒搶救過來，死了。
“小董，老楊在哪？”見董總在忙碌著，趙教授便問到。
“趙老師，楊老師去ICU了。”董佳匆匆忙忙的回答道。
“你們有重患？”
“還不是昨天那個肝包蟲病的患者。”董佳說完就要去忙，楊教授從下臺就蹲在ICU里看守重患，家里只有董佳一個人主事，忙的一逼。
趙教授心里一凜，那患者還活著呢么？
不可能！
肯定是在ICU用呼吸機維系生命，但不解決實際問題，只用呼吸機的話，又能維系多久？
“趙老師，您先忙，我這面還有事兒啊。”董佳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趙教授滿腹疑竇，拉住董佳問到：“昨天你們搶救成功了？”
董佳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可是又不能不回答趙教授的問題。不說等級的事兒，介入科的帶組教授也管不到自己身上。可是人家昨天請動了鄭老板來幫忙，這是人情啊。
“這還要感謝您的幫助。”董佳老老實實的說到：“昨天經過四個科室的協同手術，歷時7個半小時，手術終于成功了。”
“手術成功？”趙教授愣住了。
“是啊，最后做的自體肝移植。我今天早晨去看了一眼，患者狀態已經好很多了，估計三天之內能拔管。”董佳擠出一絲笑容，看著亂糟糟的病房，心急如焚。
“為什么要感謝我的幫助？”趙教授愕然問到。
“鄭老板做的手術啊，我們不知道，要不是您的提醒，誰知道你們介入科的鄭老板竟然是普外出身。那手術，做的叫一個漂亮！”董佳說起從昨天晚上持續到今天凌晨的手術，眉飛色舞起來。
“……”趙教授懵了。
“最后用神經外科的顯微鏡做的毛細膽管吻合，今早我去看，引流袋里，幾乎沒有膽汁引出來，血也不多。”
“楊老師在那后悔呢，說是昨天的手術錄像好了，以后能當示教手術來看。自體肝移植能做到那種程度的人，真心是不多。反正楊老師說，他肯定做不到。那可是肝膽外科難度最高的手術，最高的！”
“……”趙教授無語，看著董佳眉飛色舞的描述昨晚的手術，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耳光，扇在自己臉上。
診斷沒問題，但自己認為無法治療的疾病，卻被鄭仁解決了？！
這是水平的問題。
“那個……趙老師，我先去忙了，家里實在忙不開了。患者平穩，楊老師說中午要回來做手術，我這面……”董佳連連告饒。
趙教授點了點頭，恍惚的走出普外科。
做完了？恢復良好？
自體肝移植？
鄭老板這么一個介入科的醫生做的？
從前，趙教授倒是聽人說過，這位小鄭老板是普外專業出身。他那個助手，是胸外出身。
但是他沒當真。
醫生們，跨專業，最后做出大成就的人，也不是沒有。
可是……你特么都能做自體肝移植了，還來介入科干個毛線啊！
他有些恍惚，下意識的一路走到ICU，連電梯都沒做，爬消防通道走過去的。
等他緩過神來，見自己站在ICU的門口。
這……趙教授訕笑了一下，來都來了，進去看一眼吧。
走進ICU，趙教授一眼就看到昨天那個肝包蟲病的患者。楊教授就坐在床邊，看樣子有些疲倦。
見他進來，楊教授馬上站起來，一臉笑容，走了過來。
趙教授楞了一下。
“老趙，謝了！”楊教授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
“呃……客氣啥。”趙教授恍惚應對。
“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小鄭老板還能做普外手術。”楊教授很興奮，拉著趙教授的胳膊走到患者床前，“你看，生命體征已經基本平穩，氣道壓力也不大，引流量更是少。”
“……”趙教授心里罵了一句，這是和自己顯擺什么呢？
不過看楊教授興奮的神情，他知道這位不是有意打自己的臉，而是真心實意的表達著感謝。
“小鄭老板的手術做的，那叫一個牛逼。昨天我是術者，他給我當助手。手術做起來，飛翔的感覺啊！”楊教授回味著昨天前半程手術的暢快淋漓，由衷的說到。
顯擺，你繼續跟我顯擺，趙教授心情低落。
“你看引流……”楊教授沒注意到身邊這位同事臉上的笑容很是尷尬，拉著他看腹腔引流袋。
“幾乎沒有膽汁引流出來，老趙，你知道意味著什么么？這可是自體肝移植，這種手術最難的就是術后大量膽汁分泌，導致患者……”
楊教授興奮的嘮叨著，表達著感謝。
可親眼看到昨天自己判斷已經病入膏肓，根本不是藥石、手術能救的患者生命體征已經初步恢復，趙教授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他心情有些古怪。
患者能救活，當然是好，可是小鄭老板……
“話不能這么說，四個科室協同手術，是大家的功勞。”趙教授連忙打斷，說到。
“老趙，謙虛不帶你這樣的。”楊教授當他是客氣，笑道：“泌尿外的手術，的確是他們自己做的，但小鄭老板的助手說了，腎段切，出了事兒有你們介入科負責栓塞止血。而胸外、血管外的手術，都是鄭老板的助手上臺幫的忙。我們普外，就更別提了。”
“……”趙教授繼續無語。
“謝謝，謝謝！”楊教授忙懵了，根本沒注意到趙教授神情的變化，“改天請你吃飯，我要去上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