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一樣的艾倫·史密斯博士在手下醫生們的簇擁下，來到了手術室。
只是他看起來和一早有什么不同。
都是瘦的和紙片一樣，不用風吹，走的略快點就要飄起來。但卻很憔悴，眼睛一片血紅，眼圈黑乎乎的，看上去像是沒有竹子吃的大熊貓。
史密斯博士似乎在想什么，眼神空洞，只是在助手的幫助下，才順利來到術間。沒有走丟，或是一頭撞到門上，整個人都嵌進去。
如果是那樣的話，或許很有喜感，鄭仁心里想到。
“史密斯博士，手術要開始了。”鄭仁道。
聽到鄭仁標準的紐約強調，史密斯博士站住，眼神繼續空洞，看著鄭仁，老年癡呆了一般。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鄭仁都看傻了，仔細看了幾遍史密斯博士背后的系統面板，確定他并沒有腦梗、老年癡呆等診斷，這才放心。
這是怎么了？
杰克醫生有些尷尬，他來到鄭仁身邊，剛要解釋一句，猛然間史密斯博士醒了。
“鄭醫生，我想明白了！”史密斯博士空洞的眼睛里忽然充滿了神采。
“啊？”鄭仁被嚇了一跳。
“原來是這么回事。”史密斯博士興奮的說到：“現在看，您的解剖和講解，才是世界第一流的！”
哦，原來這貨一直在想TIPS手術的事情。
也難怪，到現在還不到24個小時，他一直在琢磨也是正常的。
除了蘇云之外，沒有誰看一眼就會。鄭仁微笑，看著史密斯博士。
“鄭醫生，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手術了！”史密斯博士握著拳頭，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
“好。”鄭仁應了一聲，回頭問到：“蘇云？”
“啥事？”蘇云知道有正事兒，收起手機，看著鄭仁。
“耗材的事情，這面弄完了吧。”
“這面效率很高，弄完了，我看小馮帶的東西勉強夠，正讓他們國際部的同事往這面送呢。”蘇云辦事，滴水不漏。
“哦，那就好。再有……”鄭仁有些為難。
蘇云略疑惑，隨即醒悟。
“止血鉗子的事兒，以后要寫進協議里。同意教學手術，就要承受止血鉗子的敲打。簽了協議，就不用這么為難了，放開了打。老板，你放心，我這就弄。”蘇云拿出筆記本，當著眾人的面，開始重新擬定條款。
因為兩人是用中文對話，所以史密斯博士和杰克醫生等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么。
只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看著史密斯博士，嘿嘿的笑著。
“我們開始手術吧！”史密斯博士也不管別的，遏制住剛剛領悟新的TIPS手術的興奮，匆忙說道。
“不著急。”鄭仁道：“你抗揍么？”
“啥？”史密斯博士怔了一下。
這話是純純的翻譯，因為國情、語種、語言環境的不同，所以在史密斯博士聽來，類似于芝加哥街頭的那群人毆斗之前的挑釁話語。
這是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懵逼了。
“是這樣。”鄭仁微笑，說到：“有些事情，可以通過教學講解完成。但有些事情，只有上手術，你親自動手才能知道。”
這是所有外科醫生都明白的事情，史密斯博士不知道鄭仁說這句“廢話”有什么意義。
“新的TIPS手術，涉及的手法和其他手術不同，所以為了糾正你從前手術養成的錯誤習慣，我一般喜歡用止血鉗子進行教學。”鄭仁一本正經的說到。
一瞬間，史密斯博士馬上明白鄭仁要說什么了。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過念頭飛轉，環視四周。被他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眸看到的人，都低下頭。
應該沒問題，都是自己手下的醫生，被敲幾下，能盡快學會新的TIPS手術的方式，也是值當的。
在被止血鉗子敲打和學會新的TIPS手術之間猶豫了不到1秒鐘，史密斯博士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答應是答應，還要簽訂文件，這是蘇云的說法，以免惱羞成怒，造成什么不可預計的后果。
反正蘇云那面抓緊時間弄著，鄭仁和史密斯博士開始換衣服，術前看片，確定穿刺點。
一番交流，史密斯博士對手術的判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連做3臺手術，兩人的配合已經很嚴密，像是一臺機器般。
無論患者是什么狀況，幾乎都是15分鐘一臺手術，很少有變化。
3臺手術，史密斯博士對新的TIPS手術術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草草看了一眼蘇云拿來的協議，史密斯博士欣然簽字，然后站在一邊。
有人去刷手、消毒，術前準備工作，都有助手完成。鄭仁有些感慨，這架子，真的是很大啊。
估計是史密斯博士很多年都沒有自己給患者做消毒這種工作了，就像是在海城，自己和富貴兒一起轉身下臺，誰都不去按壓止血一樣。
術者，有術者該干的事情。
鄭仁沒有說什么，刷手、穿衣服，等消毒完畢，鋪置無菌單，便站到了助手的位置上。
史密斯博士心情有些興奮、緊張，他的手微微顫抖。
新的TIPS手術，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看到了另外的世界。
這個世界，不光只有TIPS手術這一種術式。更多的，則是影像的另外一種解讀。和解剖結構聯系在一起，給他更深刻的理解與認知。
這個年輕醫生是天才，史密斯博士是這么認為的。
回憶起按照《新英格蘭》雜志上的論文逆向推倒的整個過程，他有些感慨。要不是碰到鄭醫生受邀請來到梅奧診所做該死的外科手術，自己怕是再研究一年也不會有什么結果。
到時候新的TIPS手術已經在全世界撲開，自己就要被人落的很遠了。世界第一？那是梅奧診所，而不是自己。
幸好，幸運女神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在最關鍵的時刻，遇到了鄭醫生。
正想著，右手橈骨徑突發出“啪”的一聲。
一陣刺痛傳來，史密斯博士的思緒被打斷，人也被嚇了一跳。
“手術還沒開始，手就開始抖，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