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香坊的枚令(青云推薦加更)
暢音閣的堂屋里,譚丕走進來,程云奪叫他坐下,他剛剛聽說了分緞坊那邊的事,迫不及待的要問,又見石斛出現。
他不安道:“三爺,文常少爺那邊……”
程云奪一聽程銘的名字就覺得頭疼,厲斥:“人呢!”
石斛嚇得噗通跪下:“三老爺別惱。”無奈道出實情,“文常少爺對馬家姑娘……手腳不老實,竟追到汀蘭水榭,被岐姑娘打的落進了那碧湖水里,這會兒正在碧螺居換衣服,您……等……等一下。”
程云奪聽著,猛地拍案,震的那茶杯濺水。
“這小畜生!”
季氏在旁冷笑,瞥眼左手邊坐立難安的席姨娘,說出來的話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席氏,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成日給三爺添麻煩不說,還被自己妹妹打得落花流水,叫人笑話。”
席氏為難,打量著神色鐵青的程云奪:“老爺我……”
“夠了。”
程云奪不愿多提,伸手揉了揉山根,今天他叫程銘回來,是想讓他來聽聽事,畢竟程玨還小,程銘可是自己的長子和首選接班人。
這七莊生意他為什么死把著不松手,被孟姨娘罵得狗血噴頭也不撒手任何一莊,不就是為了這個小兔崽子嗎!
他倒好,三天兩頭的闖禍。
“給老子把他抓來!”
程云奪又道,而石斛只得照做,他把還在咳嗽的那人帶來,程銘的頭發還濕著,臉色被淹的有些慘白。
席氏心疼,卻不敢多言語,只恨鐵不成鋼。
同樣是一母所生的親生兄弟,怎的伯禮就那么乖巧可怕,文常卻這樣讓人著急上火,操心不停。
程云奪叫程銘坐下,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又叫柳華上熱茶給他,這才對譚丕道:“譚管事,分緞坊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
譚丕沒急著回答,而是道:“三爺,不請二爺來嗎?”
程云奪隨意擺手:“二哥肯定已經知道了,分緞坊的囤貨就是他當年的錯失,若請他過來,不是戳他肺管子嗎,罷了吧。”
譚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才將白日所見皆娓娓道來,聽得程云奪是雙眼瞪大,愕然道:“馮宜?你說因為馮宜穿了那厚緞……所以才招得這梁城無數女子去買的?”
譚丕頷首:“聽說是這樣。”
程云奪還是不解:“那馮宜素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同齡人的關系也冷淡淡的,怎么會答應幫他們呢?”
喝了熱茶,稍微緩過來的程銘低低道:“爹您不知道,馮宜好像喜歡秋白那小子,端午那天在石橋上,有人看到他倆說話來著。”
譚丕也道:“不錯,那馮宜的妹妹馮瑟不也是和岐姑娘同在朱雀樓做秀女嗎,估計她也幫了不少的忙”
程云奪咂嘴,登時覺得自己失算了,砸拳椅子把手:“沒想到這回長房的幾個小兔崽子還聯起手來了,還學會找幫手了。”
季氏好像對給自己夫君潑冷水有癮,聞言不屑道:“是啊,你可是人家三叔,可人家偏沒告訴你,就是怕你橫扒拉豎擋著。”
譚丕似笑非笑,瞥眼程云奪,那人正在氣頭上,被季氏火上澆油的青筋都冒出來了,遂道:“三爺,既然這回程衍那幫孩子沒把事情告訴您,那他們這意思,也是禿頭上的虱子了。”
程銘憋住噴嚏,趕緊道:“他們敢背著爹做事?”
程云奪剮他一眼,思前想后也沒什么辦法,畢竟把分緞坊的囤貨賣出去才是正事,但這筆厚銀子……對了。
他剛要問,譚丕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淡淡道:“三爺,賬上都記著呢,分坊里的厚緞不下三千匹,就照今天這樣子,怕是一兩個月就能清倉了,一匹最低六錢,這些都賣了,不下兩千五百兩。”
程銘一下坐直:“兩千五百兩!”
譚丕點頭道:“這還是少的。”腦海里精明的算著,“當初二爺花了三千多兩從上京進這些厚緞,連著路費人力,得近四千兩,眼下雖不能盈利,但回本也差不多了。”
季氏抿了口清茶,冷淡道:“那又有什么用,緞莊現在歸人家程衍了,賬不也單劈出去嗎,掙多掙少都是人家的。”
“你!”
程云奪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甩她臉上,不耐煩的叫她和席氏出去該干啥干啥,然后道:“也罷,有陳家壓著,緞莊怎么折騰也紅火不起來,給了程衍也沒什么。”
說罷,又以便秘般的表情扶額:“只是香坊這邊不能松啊,魯陽那邊的新貨就在路上,要是賣不好,就得砸了。”
“那不是挺好的嗎。”
譚丕執清茶淡笑道。
程云奪茫然抬頭,一雙眼睛滿是紅血絲,他貪心大哥這七莊生意的心思是真的,可賣力做生意也是真的。
“你說什么?”他不解道。
譚丕冷淡道:“若把香坊的生意給宗玉少爺,砸不砸都有另外六莊接著,老奴算過了,賬上的余銀夠收拾爛攤子的。”
程云奪聽出他的話中深意,低低道:“你的意思是?”
譚丕也不轉彎抹角:“三爺就把香坊的生意全全給了宗玉少爺又能怎樣,大不了就賠了,程家左右不倒,更何況,當初可是顧杭和老夫人要求您把香坊給程衍的,出了事,他們必定也得管。”
經他這么一說,程云奪也反應過來。
是啊。
到時候他在暗中捅咕兩下,程衍一個毛頭小子懂什么,做生意可不是靠今日這般小聰明就行的,到時候他肯定砸鍋。
至時也叫闔錫平知道,也叫母親和長房等人知道,程家這七莊生意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活,轉出去就是個死。
眼下放手,不僅能顯得自己對這七莊的不貪不惦,還能兌現和顧杭的諾言交易,讓他知道,把香坊給程衍是多么錯誤的決定。
啊哈哈哈哈——
程云奪心里笑開了花,臉上卻面無表情,瞥了一眼譚丕,兩人做了十余年的多年奴仆,已是心照不宣。
“把香坊的枚令支給他吧。”程云奪道。
譚丕笑著起身道:“老奴知道了,那三爺休息,老奴走了。”
程銘索性也隨著他往出走,臨了還不忘問道:“譚管事,寶兒是不是快過生辰了,不知寶兒素來喜歡什么?”
譚丕目視前方,平靜道:“犬女卑賤,不值得文常少爺煩心。”
說著,先一步出去暢音閣。
正好碰到剛回來的程姝,譚丕點頭行禮離開,而程姝繼續往里走,和程銘一照面,那人不知死活道:“玉兒,馬禎走了嗎?”
提到馬禎,程姝的神色瞬間凝冷。
那一刻,她無有往日溫柔,盡是冰封千里的無情,目光如刀子似的。
看得人肝兒顫。
“馬禎已經走了。”
程姝扔下這句話,進院去了。
而程銘在原地眨了眨眼,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怕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妹的,微咽口水,裹緊衣服回碧螺居,冷風一吹,凍得也沒心思再惦記譚管事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