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鐘賈一家(加更)
《》第64章鐘賈一家(加更)
那人猛地從芹菜堆里站起身,拿掉頭上頂的菜葉子。
“嫂子,這個月別送芹菜炒肉來了。”
竇一鳴扶著墻壁,跨出籮筐,啐了幾口唾沫,呸呸幾聲,苦笑道:“這味實在沖得很。”
“豆子?”
阮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外傳來幾聲男人的咳嗽聲。
阮思忙拉著他躲在角落里,等那咳嗽聲遠了,才問道:“你怎么來了?”
“老大臨走前說過,嫂子一定會搞事情,讓我千萬把你看牢了。”
阮思愣了愣,竇一鳴竊笑道:“老大還說,要是無關生死的事,你愛做什么便只管做什么。”
“若是嫂子有什么辦不到的,還讓我暗中給你搭把手呢。”
他的笑容一斂,突然嚴肅地說道:“但要是你以身犯險,我就必須把你帶回去。”
阮思的神情一僵,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但……你又是何時藏到筐里的?”
竇一鳴道:“你和瘋子去綁那個村夫的時候。”
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整日沒個正形,但嚴肅起來的時候,隱約有幾分晏瀛洲的冷冽。
阮思嘆氣道:“豆子,你不要命了?”
“嫂子要是出事了,老大也得要了我的命。”
她原本想勸竇一鳴先躲一陣子,等晚上天黑了再悄悄下山。
但她拗不過他,只得答應將他帶在身邊,待摸清山賊營地的情況后再做打算。
兩人從廚房后窗摸了出去,一路小心翼翼地隱匿行蹤。
山賊營地不算很大,阮思躲在樹上,將四周地形和屋舍分布都記下來,伺機窺探主屋的動靜。
竇一鳴蹲在樹干枝椏上,不解地問她:“嫂子,你跑到這個鬼地方做什么?”
阮思沒有吭聲。
“該不會,”他順著阮思的視線看去,“你想單槍匹馬去刺殺嘯山虎?”
這個想法將他還得打了個寒顫,小聲念叨道:“難怪老大放心不下,嫂子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阮思白了他一眼,成心逗他一逗,低笑道:“你來了,我就不是單槍匹馬了。”
竇一鳴呆了呆,手腳打滑,差點從樹上栽下去。
“嫂子!”他低聲求饒道,“你可把咱倆的小命一起交待在這兒,我還沒娶老婆呢……”
阮思一眼瞥見那個刀疤臉漢子,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親眼看著守在外面的山賊朝他行禮,他理都不理,大搖大擺地進了主屋。
“真的是他么?”
阮思暗自嘀咕,竇一鳴更擔心了,勸道:“等一入夜我們就趁機逃出去吧?”
他雖然嘴上說著俏皮話,但臉上一派擔憂,手邊的幾片樹葉被他揉得破破爛爛的。
阮思答道:“放心,我也怕死得很。但鐘家占了先機,我若沒有殺手锏,便只能任人魚肉。”
她先前一門心思撲在酒坊的生意上,以為可以借酒坊拉足仇恨。
她的酒坊雖順風順水地開業了,柳如盈卻將晏老夫人騙走,交到了鐘二爺手里。
養虎為患啊。
阮思心中感嘆,同時暗下決心,她非把這只母老虎的皮給剝了不可。
竇一鳴也聽說了晏老夫人失蹤的事。
他忍不住繼續勸道:“嫂子,陳燁他們都出去找人了,不一定是鐘二爺干的,許是走失了呢?”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阮思道:“豆子,我此番來了,必然不能無功而返。若能順手取嘯山虎的腦袋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我也要設法取些東西,足以威懾鐘二爺,讓他投鼠忌器為好。”
晏瀛洲設計離間江郡守和鐘二爺,她若能如法炮制,挑撥鐘二爺和嘯山虎就好了。
如此,鐘二爺成了孤家寡人,也就不必怕他了。
竇一鳴撓頭道:“那得找什么東西啊?”
話音未落,阮思已翻身躍到屋頂上,身影轉瞬隱沒在一片黑暗中。
主屋里,刀疤臉坐在上首,正和一個男子交談。
“……那姓鐘的到底什么打算?他那么快就按捺不住,想私吞賈家所有產業了?”
刀疤臉的聲音隱有怒氣,旁邊的男子聲音寡淡如水。
“呵,你急什么?賈家的若干家業遲早要姓鐘的,不然豈不是負了鐘二爺的一番謀劃?”
阮思伏在屋頂上,悄悄揭開一片瓦,只看到刀疤臉的正臉。
刀疤臉憤然道:“姓鐘的怪我們遭了官差的道,沿途沒護好他的五石散,這個月的孝敬少了不少。”
男子道:“他將賈家的產業收入囊中,每月營利翻了好幾番,自然想著和我們撇清關系。”
“否則,他每月交給我們的分紅就夠他心疼的了。”
刀疤臉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道:“這個老王八,他以為失了我們的庇護,能有他好果子吃么?”
男子冷笑道:“那就要看他背靠的那棵大樹究竟牢不牢靠了。”
阮思暗自忖度,三方利益糾葛,果然和晏瀛洲所料無差。
“哼,清河縣終歸是我們的地頭。強龍不壓地頭蛇,那江郡守能護得住他?”
刀疤臉的語氣咄咄逼人,似乎性情暴躁易怒。
男子不緊不慢地說:“別急,好戲還在后頭呢。你說荀縣令要是知道,賈善是鐘二爺的親骨肉……”
什么?
阮思心中一驚,險些弄出了動靜。
刀疤臉顯然也沒想到,愣道:“清河縣兩大富戶,鐘家和賈家,原來竟是一家?”
“鐘二爺把他最寵愛的姬妾送給賈家,懷胎不足十月便生下賈善,后來賈家男丁悉數遭逢意外……”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捧起茶盅揭開茶蓋。
茶湯清亮,瑩瑩如鏡。
那人盯著茶湯,突然冷笑道:“上面的朋友,不如下來說話?”
“什么人?”刀疤臉暴喝一聲,從椅子上彈起來,提著刀沖了出去。
阮思見行跡暴露了,不敢多留,立刻點足一躍,飛身遁入陰影中。
山賊營地里剎那間亮起幾百支火把。
數百個山賊紛紛舉著火把,提刀分頭搜索阮思的蹤跡。
阮思原本隱匿在樹木投下的陰影中,但好幾十個山賊往樹林里來了,陰影的范圍越來越小。
她在樹枝間來回跳躍,一路不敢停歇,身后的火光卻越來越近。
“嫂子,下來。”
黑暗中,她聽到竇一鳴的聲音。
她跳下樹,果然看到竇一鳴負手立在樹后。
“豆子,你記好了,”阮思匆匆說道,“賈善是鐘二爺的親生骨肉,回去告訴他們利用這層關系……”
話音未落,竇一鳴從身后取出木棍,一棍將她敲暈過去。
竇一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低聲道:“嫂子,在破廟里將你打暈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