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一家人到村口的那顆大樹下時,那里已經有很多人了。
有人直接坐在樹下的青石板上,有人從自家拿椅子來,興致勃勃的交談著。
男人們聊地里的莊稼收成和天氣,女人們則聊村里的八卦,誰家生了個大胖孫子啊,村里的那個寡婦又不檢點之類的。
孩子們在這玩打陀螺,和你跑我定的追逐類小游戲,笑聲滿天。
總之,這里熱鬧的很!
“你說……是真的嗎?……真的不……”
“我是……你還不相信我說的。”
“那她就不清白了。”
“唉,也是可憐,我……”
“咳咳”坐在那閑聊著一個嬸子咳嗽了一聲,掛起笑臉,“翠花和安安來了啊,快來這坐。”
正在說話的那些嬸子被人打斷,本來心有不愉,但聽到王翠花和葉淺來了,心里被人打斷的的不快也沒有了。
嬸子們七嘴八舌的閑談戛然而止,現場陷入一片寂靜。
葉淺是沒有聽到她們之前的話,但“清白”二字還是聽清了的。
她們之前聊得正起勁,見她來了之后就不說話了。聯想到她昨天被拐賣了那件事,她的心里有了成算。
“嬸子們在說些什么?說的這么開心,給我和我媽也說說唄。”
沒有人回答。
在葉淺打算再次開口的時候,有人回答了,“嗨,也沒說什么。就是說這鬼天氣,真是太熱了!”
其她聊天的人也點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太熱了。”
只是說話的人眼神躲閃著,又欲蓋彌彰的撩了撩頭發,扇著自家用棕樹葉編的扇子。
葉淺感受到有一股惡意的目光正盯著她,她循著感覺望過去。
劉莉正盯著這個地方,準確來說是正盯著她,嘴角掛起了一股惡意的笑。
劉莉緩步走了過來,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嘶,真疼!
但是值得。
她的眼底迅速浮起一股水汽,憂心忡忡的看著葉淺,“安安,你不會真的、真的被糟……糟蹋了吧。”
劉莉話落之后,立馬用手捂住了嘴,“啊,你瞧我這嘴,就是不會說話,我、我剛才是想說你昨天出去玩的還開心吧。”
“玩”字咬的特別重,生怕別人誤會不了一樣。
葉淺就看劉著莉做出一副好朋友關心她的模樣,嬌揉做作的演。
現場嘰嘰喳喳的又議論開來。
“哎,你說葉淺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不是被人強迫的啊。”
“要是這樣,那可真夠騷的。”
“看她那樣,本來就是狐貍精的樣子,怎么可能忍得住。”
其他的嬸子本來就談得正起勁呢,正主來了不好當面說,現在劉莉起了個頭,那可不就又議論上了。
王翠花的腦子有些懵,她剛才走來時只是感覺大家的眼神有些奇怪,也沒有多想。
現在看這個情形,她還不知道剛才這些人在議論什么,那她這些年就白活了。
王翠華氣得胸腔都在劇烈的起伏,“你們這些長舌婦,就知道嚼舌根,嘴臭的像剛吃了屎一樣。”
什么人啊?這么惡毒的說她家安安,要是知道了誰起的頭,她非上去撕她的嘴不可。
王翠花這么一罵,好些人不樂意了,她們覺得自己沒說錯啊,消息傳的真真的,還不興人說了。
“她閨女本來就不要臉,怎么滴,說一句還犯法了。”
“那是,要放二三十年前,那是要被浸豬籠的。就放前幾年,那也是要被人潑糞批斗的。”
“各位嬸子,你們聽誰說我被糟蹋了?傳的的這么沸沸揚揚,我怎么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看著劉莉眼中的得意,葉淺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她只是需要一個由頭,把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下去罷了。
“聽誰說的,村里都這么傳,可不只有我們這些人在說。”
“大家都說,昨天你去趕集的時候不見了,是被小混混拖去糟蹋了,也有人說,你適合去和情郎私會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你都不清白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著:“就是,就是。”
葉淺的心頭涌上一股怒氣,這些人永遠都是這樣,聽到流言就傳個沒完,也不管事實的真相,更不管這會對他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真正的十八歲的她,一定受不了這個打擊。
在這個名聲大過一切的時代,有多少女人為了自證清白而自盡。
有的時候,不是你不夠堅強,而是這個社會太殘忍。
如果這種沒了清白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并且大家都相信了的話。
自己家里和親戚家的姑娘,都會被套上一個不檢點的帽子。
族里的長輩會以她為恥,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逼迫她的父母把她趕出村里,村里的小混混也會盯上她,認為她是個不干凈的女人,不占便宜白不占。
這并不是她的猜測,而是這個年代的事實,上輩子她就見過一個被小混混強奸的姑娘,落到了這副田地,最后跳河而死。
而這些劊子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女人。
真是讓人可悲可嘆!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要知道,造謠可是犯法的!”
葉淺頓了頓,沒有壓抑自己的怒火,直接爆發了出來:“嬸子,沒發生的事就是沒發生,你們要這么胡說,我可以告你們誹謗罪!”
“安安,我知道你傷心生氣,但你也不能威脅嬸子們啊,嬸子們也是為你好。”
劉莉死死抓住葉淺的手,眼里詭異的光芒一閃而過,哭哭啼啼的說道:“安安,你放心,就算你、你已經……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本來被“犯法”二字嚇到的人聽劉麗說葉淺是在威脅她們,心里的恐懼也散去了些。
馬翠花陰陽怪氣的說道:“喲,自己做的事還不敢認啊。自己的母親是個騷貨,剩下的女兒也是個小狐貍精,要不然怎么昨天就和人私會去了呢。”
馬翠花長得很黑,而且膀大腰粗的,還穿著一件攢了好久錢才新做的花襯衫,看起來頗有喜感。
馬翠花和葉淺的娘王翠花都叫翠花,免不了有些人叫翠花時,倆人有時會應錯。
王翠花生的女兒葉淺和葉佳都很標致,可見她年輕時也是個小美人,就算現在年紀大了,也比一般的同齡人好看不少。
馬翠花和王翠花撞名字其實沒有什么,畢竟這個時候叫翠花的人很多,但是恰巧這個村里只有她們兩人叫翠花。
有的時候撞名不可怕,誰丑誰尷尬,更何況是對馬翠花這么小心眼的人來說,那可是兩人遇上她就要上去掐一頓的,現在這么好的機會她又怎么會放過。